屋外,風猛烈的刮著,是海上的颶風要來了。雖說湘 北村在的地方是很安全的,但房子里還是能感到明顯的顫 動。 [怎麼會是這樣!] 晴子拗不過仙道,終于還是說了。 [不要再裝了!!你不是湘北人,你不會明白一夜之 間失去親人,失去活下去希望的痛苦……]晴子終究還是 個小姑娘,說著說著,就哭了。 正在這時,門開了。 [流川楓?!]屋里的兩個人都楞住了。 [喂,死狐狸,幹嘛堵在門口,外面風大你知不知道 !]叫嚷著的是他身后的櫻木。 漠然的進了屋。 [晴,晴子小姐。你怎麼哭了??? 啊,是你,臭刺 蝟,是你惹晴子小姐哭的?!!!] 說著,櫻木揪起仙道 的衣領,揮手就是一拳。 [櫻木!] 晴子驚慌道,[不是仙道君啦。是我自己一 時想起──就忍不住……] 流川斜眼瞟了仙道一眼。叫仙道是麼,看起來還是像 個白癡,被櫻木打了一拳居然還在笑。 [哼!]櫻木不爽的放開了仙道,晴子小姐的話是一定 要聽的。 [仙道君,你沒事吧。傷口怎麼樣,疼了麼?]晴子關 切的詢問。 [沒事沒事。晴子小姐,你真的很善良,發生了那種 事,你還對我這個陵南人這麼好。]是仙道的真心話,所 以聽起來意外的感人。 [沒關系的。]更意外的是,說這話的是流川。 尷尬的靜默。風聲在此時顯的異常震耳,仿佛整個世 界都在狂風之中顫動。 [那個,櫻木,哥哥找你們什麼事?]晴子的哥哥就是 赤木剛憲。 [哦,就是說這個刺蝟的事。] 仙道一下抬起了頭。 流川皺了皺眉頭。 [怎麼,你們想把仙道君怎麼處置?]晴子擔心的問。 [沒,沒什麼啦。彩子姐說那件事肯定跟他無關,叫 我們不要為難他。切~什麼啊,本天才才沒空理這種人呢 ……] 原來是這樣。仙道恍然的看著流川,他剛才說的“沒 關系的”指的就是這個吧,沒別的意思了。 忽然的,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他,是不是根本不在 乎我呢,從見面起就沒好好看過我幾眼,除了對戰時,那 種充滿斗志的目光,就算是他的劍穿過我的身體,他的眼 神里也沒一絲憐憫,呵呵,我仙道彰竟然會這麼想要別人 的憐憫了,不,只是他的……可,哎,他現在坐在我對面 ,眼睛卻一直看著左邊的牆,原來,牆也比我好看的多啊 …… 流川這兒。那個叫仙道什麼的,幹嘛一直盯著我看, 怪怪的感覺,害的我得一直看那邊的牆。早知道就不來了 ,讓櫻木一個人接晴子小姐回去就好了。哎,我發什麼暈 跟來了呢? 那邊的櫻木和晴子,雖然都很遲鈍,但也明顯的感到 氣氛不對,說不出是什麼,可總覺的自己有些多余。 [喂,狐狸,你走不走,我和晴子小姐要回去了。]櫻 木已經打開了門。 流川站了起來。 [流川君,等一下,]仙道忽然特大聲的說,引的櫻木 和晴子都看著他,[那個,那個,]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就說 出來了,[是關于那次的比試……]仙道聲音小了下去,其 實是不想說的,只是需要一個借口。 這樣流川就留了下來。很奇怪,卻又那麼自然。 誰也不會相信這夜,他們就那樣面對面坐著,沒交談 一句。 第一次,仙道覺得說話是多余的,真不明白自己以前 為什麼那麼喜歡說話。 第一次,流川整夜沒睡,就是在湘北最危險的時候, 他也沒有這樣。 颶風在夜里登陸了,是世界末日的感覺。 颶風停了有一段時間了,屋外晨光微曦,絲絲片片的 撒到屋里;輕輕的沙沙聲和鳥兒的啼叫交織成一支美妙的 樂曲,若有若無的演奏;村人應該還沒醒,這種颶風他們 已經司空見慣。 [早晨好!我叫仙道彰,你叫我彰就好。]仙道在深吸 一口氣后,微笑著大聲的自我介紹。 流川慢慢轉頭盯了他一會兒,然后用低低的聲音說到 :[白癡。] [出去吧。]流川站起來,順手吧自己的風衣扔給仙道 ──是那件純白的風衣。 仙道開心的笑出了聲。流川不僅好好看了他,還主動 邀他出去呢。雖然安西醫師說要靜養幾天,但這種被邀約 的機會可不是每天都有的,所以,管它什麼傷口呢! 寧靜的早晨,空氣清新的讓人微醉。楓和彰一前一后 慢慢的走著。從村里出來,沿著小路走下去,兩邊的草越 來越高,樹也漸漸高大濃密,晃過一片灌木,眼前赫然出 現一個碧藍的湖泊。 好浪漫的人,還以為他真的不解風情呢。仙道含笑看 著前面人的背影。 流川顯然沒感覺到,繼續向前走。仙道搖頭無語跟了 下去。 繞過湖,再前一點,竟是楓樹林,中間有一片不大的 空地。 流川站住。低低的聲音說:[一對一。] 仙道一楞,隨即明白過來,流川是計較自己讓他的事 。 無奈苦笑道:[流川啊──……] 剛剛要出口的抱怨在流川犀利的目光中夭折了。算了 ,他喜歡,就這樣吧。 小心的把流川給自己的風衣脫下折起,搭在旁邊的樹 枝上,笑瞇瞇的說道:[我陪你比試,有什麼報酬啊?… …這樣吧,從現在開始,我有權利叫你“楓”,好麼?] [好。]意外的幹脆。 揀了兩根樹枝當劍,他們竟就過起了招事。 流川先進手就把節奏拖的很慢,不比力氣,只練劍法 ;但仙道畢竟是大傷尚未痊愈,一揮一動都要牽扯傷口, 沒幾下就大汗淋漓。 日光漸漸明亮,地面漸漸發白。 眼前一黑,仙道知道自己要暈了,但仍滿意的留在嘴 角一個笑。楓,你要求的我盡力了。 清醒過來后,已不在楓樹林里,但這里也不是村子─ ─以仙道的聰明,一下就明白過來了;畢竟是陵南的人, 要軟禁啊。 看來流川,不,楓的邀約是有目的的。 門被推開。 [楓……]第一次這麼叫他,感覺比想象的還好。 流川放下一些藥,轉身就走了。 仙道一直看著他,直到看不見了,這才回過頭,打量 這間屋子。簡單的陳設,看來不是常住人的。一張床,一 個櫃子,幾張滿是塵土的舊網和三副同樣布滿灰塵的釣竿 。仙道自然研究起那三副釣竿了。 一個釣竿是標准的海竿,手握處精細的纏了布,但因 為主人的頻繁使用,已經磨損了。釣竿竿部雖有些磨損, 但看的出它的主人還是很愛護的。這個人一定愛好釣魚, 仙道微微笑笑,用袖子把釣竿擦淨,在這里也能找到知音 啊。 另一個釣竿比起這一個來輕很多,而且新的多,似乎 不太常使用。仙道也把這個擦淨,拭去塵土的釣竿在底端 隱隱的刻有一只精小的蘭花。這麼漂亮的蘭花,仙道想, 莫非這支釣竿的主人是個女人?呵呵,湘北村的人還真喜 歡用植物做名字啊,就像楓。 !突然的,強烈卻模糊的感覺。仙道急忙拿起最后的 那支釣竿,三兩下擦掉塵土。果然,這支釣竿的底部清晰 的刻著一片楓葉。仙道吸了口冷氣,難道…… 受傷后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昏昏沉沉的睡過去,加上 藥的作用,就睡上了一天。 將近傍晚,流川又來了。又只有一碗藥,放下,轉身 要走。 [楓──]淡淡的口吻,說不出的哀愁。 流川站了一下──寂靜──出去了。 颶風過后的夜晚更加顯的寧靜,什麼聲音也沒有。失 眠,仙道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他把這歸結為白天 睡的多了緣故。 出來四處走走,靜靜的,一會兒就能分辨出葉子的沙 沙聲和蟲子低低的叫聲。月色分明,耀的地上一片閃爍的 碎銀。真真月色撩人。 只是這樣的美景獨自來看,卻說不出的淒涼。 已經多少天了,越野他們回去了麼;父王會派兵來吧 ,這樣的話……仙道抬頭,望著明月,這種寧靜的夜晚還 有多久。 [什麼雅興啊,仙道你?]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 是魚住。 [魚住,怎麼是你?] 沒酒的夜晚,有朋友就夠了。 [你一直在這兒,恩……被軟禁?] [是的。他們這幾天好象是在島的四周建防御工事, 所以看守的人不多。哼!這幫自不量力的人,等陵南的大 軍一來,就把湘北移為平地!] [魚住!!]仙道的口氣不僅是嚴肅,更是嚴厲,是太 子的不容質疑的威嚴,[湘北,無論如何,我都要保護!] 魚住驚異于仙道的反常,一時沒說出話來。 決定了。…………一半是為了他吧。 這晚,仙道向魚住細細的講述了湘北的海難和自己的 計劃。 [這樣行麼?] [沒問題,沒了他們三人,湘北就沒人主持大局了。 雖然,湘北人的情緒很激烈,但是,總有辦法讓他們冷靜 下來,好好弄清真相的。我相信這件事決不是父王的意思 。] [那,好吧。] 第二天早晨,[呵呵~~~]這種怪笑,聽一次就讓人忘 不了,是醫師安西。 我在這里軟禁,安西醫師怎麼來了。 安西老爹不客氣的推門就進,一屁股坐在仙道床邊, 毫無顧忌的上上下下打量著仙道。量是仙道的好脾氣也漸 漸有些挂不住笑了。 [還是年輕人啊,這傷也好多了。] 噢,是來診視的。[多謝老爹。] [哦?呵呵呵呵~~~~] [老爹,老爹,您怎麼在這兒,有病人……] …… 走了,這個老爹真有意思。不過,真想看到的人今天 來不來呢。 …… 幾天過去了,安西老爹時不時的來看看,魚住也常能 見到,可流川一直沒來。 …… [啊,彩子姐。]仙道隨著流川叫彩子姐姐,[彩子姐 越來越漂亮了。厄~對了,這幾天怎麼沒見流川君?] [小楓啊……]彩子斜眼看了仙道一眼,[他這幾天沒 空。] [噢。那,彩子姐,我住的這里是──] [楓的家。]明知故問的吧。 [那楓他住哪兒?] [怎麼,都開始叫“楓”啦!] [啊,不……是!彩子姐,不瞞你,我對楓有好感, 恩…………是喜歡吧。] 終于說到重要問題了。 彩子想到這幾天流川的反常 ,自己好不容易才問出的原因──是仙道,小楓對仙道…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小楓叫自己姐,自己怎麼也要護 好了他。 小楓這孩子,海難他比誰都難過,父母雙亡啊!藍姨 ,我一定要保証小楓的幸福。所以仙道…… [喜歡?你在說什麼啊,你可是男人!]彩子憤怒的叫 嚷著。 [可就是喜歡啊。] 剛剛確定的,才幾天沒見他,就難熬的思念,或許是 一見面就喜歡上他了吧,只有這樣才能解釋自己莫名其妙 的行為──沒有理由的注意他,不想看他難過,不忍見他 身上再有傷痕(甚至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為他的一句 話忽喜忽悲──下意識的在乎他。 [這麼肯定,你憑什麼喜歡他?] [憑“一直在一起”的事實。可……哎,他也得願意 在我身邊看我的行動才行啊。]他沒在乎過我吧,要不怎 麼這麼多天都沒來。 [一直在一起──]真的麼。 [無論怎麼都好,我相信只要一直在一起,最后都是 幸福的。啊,對了,楓的母親呢,應該叫什麼蘭吧,她在 哪兒?] [藍姨,]小楓和他說過麼,[她死了,海難,你不是 知道。] [啊?可,海難,不都是男人麼……] [藍姨是船上的醫師。]莫名的,就信任了仙道,[小 楓的父母帶他住在這兒,守護著湘北的整條北海岸。一家 人很快樂。那次的航行,人手不夠了,他們兩個人才上的 船,沒想到就……小楓沒哭──后來他就一人住在這兒, 你自己看吧,沒一點人氣,和他父母出海那天一樣,什麼 都沒動過。小楓他,沒讓別人住進來過。]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要是真喜歡他,就好好珍惜,可 你要是傷害到他…… 沒讓別人住進來過。 [啊?!!彩子姐──] 彩子跑動的背影消失在樹林中。 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