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北在皇宮里很是郁悶。
流川離宮出走的事給他很大打擊。
一般人心情不好時各有各的消遣,要么去小酒館喝兩盅,
要么去教坊聽聽曲兒,要么干脆去溫柔鄉里找慰藉。
哪樣他也不敢。
所以更加郁悶。
郁悶到讓他想拿一團抹布塞住面前喋喋不休的老頭子的嘴
。
──皇室子弟,屬天之驕子,不僅文武雙全才高八斗學富
五車,臉皮厚度也是出類拔萃。
身為儲君的澤北,更是無人能出其右。
所以他一直想不明白為什么他的人緣會那么爛。
爛到沒人找他斗蛐蛐兒沒人跟他講八卦吃飯沒人同座舉酒
沒人對飲睡覺沒人說故事洗澡沒人偷窺(-_-||),爛到名門
淑女見了他只顧著臉紅掩口理也不理他扭頭就跑繡帕掉在地上
他撿起來追上去還人家人家都不要,爛到弟弟妹妹們沒一個肯
在他跟前繞膝撒嬌好容易天上掉下個楓弟弟又讓他一不小心玩
跑了!
問蒼天,為什么?
問鬼神,為什么?
問自己,為什么?
……因為他們太壞,我太好。
這是他數次反省得出的唯一結論。
多么地讓人悲憤啊!
積郁太久,總有爆發的時候,是可忍孰不可忍?澤北榮治
,終于在他十九歲的某一天,在一只蒼蠅──啊,對不起,是
一群蒼蠅──的嗡嗡聲中,拍案而起了:“你給我閉嘴!”
大殿里立時一片死寂,澤北正得意于自個兒終于揚眉吐氣
一回時,只見那老頭──太子傅──一臉氧氣不足的表情,手
指頭對著他的方向抖個不停,于是他很關切地問了一句:“咦
,李太傅,你抽羊癇風么?”
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
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
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靜寂
靜寂靜……
“罪過呀──” 老太傅一口氣喘上來,捶胸頓足,“太子
殿下如此不識禮數如此無威儀如此胡作非為……老臣要以死向
陛下謝罪啊──”
省省吧,老頭!今兒個我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先皇啊,陛下啊,老臣有辱使命對不住你們啊──”
燙……
“江山社稷,難道就這么完了么──”
……
“疏于管教,太子殿下就這么毀在老臣手里了──”
“那個……李太傅……”
“嗚嗚嗚嗚叫我有何面目見列祖列宗啊──”
“李太傅,您別哭了,是我不好,對不起。”
(──太子澤北,首次公然反壓迫行動,失敗。太史公曰
:姜是老的辣。)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老太傅云收雨住──三天兩頭
這么折騰一下,老骨頭可受不了。
“弟子知錯了。”
“知道你錯在哪里么?”
澤北干瞪眼,錯在不該阻攔你以死謝罪,否則以你謝罪的
頻率來看這回剛好能趕上第九九八十一次投胎──
“太子殿下!”急匆匆步入大殿的大內侍衛總管河田雅史
替他解了圍。
“河田!”澤北雙眼一亮迎了上去,河田你好可愛!
河田行了個禮后拉過澤北低語道:“有個宮女說看見小皇
子在出走之前去過彩公主的寢宮。”
“阿彩?!” 澤北吃了一驚,宮里跟他最不對盤的人就是
彩子,聽到她的名字都會背后發涼。
所以他絕不會主動招惹她,所以他不能直接去問她,所以
──
“河田,你帶御林軍出宮去找,記住切不可傷了小皇弟。
”不然他會被殺掉剝皮分尸。
“屬下遵命!”
“河田前輩,我相信你!”
“殿下……”
澤北展眉笑道:“因為河田前輩臉很廣闊,觀察范圍比較
廣,一定能找到的!”
看著面前燦爛的迷人的毫無防備的笑容,河田深吸一口氣
,平復內心突來的沖動。
太子殿下,師弟,澤北榮治,我想打你已經很久。
凡是陰謀,都是幕后有人操縱台上有人行動結局有人犧牲
真相大白后有人悲傷沉痛,如果說自小在深宮中長大的澤北已
經嗅到一絲陰謀的味道,那么與這場陰謀脫不了干系的流川還
在為如何把某人拐帶走而大傷腦筋。
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傷了人家末了還要拖著人家去吃苦受累
……流川自問還沒有這么厚的臉皮。
所以他決定攻其弱點,說白了就是以色誘之。
當然是用別人的色。
打定主意后,天剛蒙蒙亮他就沖進仙道的臥室,把好夢正
酣的仙道從被窩里挖出來,很開門見山地說:“仙道你跟我走
吧!”
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仙道揉揉眼看清楚來人后痛聲道:
“流川楓,你不要太過分!”
流川愣了下,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仙道冷哼一聲,道:“許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就不能知道
你的名字么?”
好像很有道理,流川點點頭,一屁股坐在床沿上,雙手擒
住他的肩膀,道:“如何?你跟不跟我走?”
流川大清早穿過長長的回廊,不僅身上帶著一股寒氣,一
雙手更是涼得像冰,凍得仙道一哆嗦掙開流川,裹著被子縮到
床角,道:“你離我遠一點,別碰我!”
流川翻個白眼,搓搓手道:“回答我。”
仙道沉吟了下,苦笑道:“流川,若以你的身份來看,我
是雖死不敢辭的。”
流川怔了怔,道:“你知道了?”見仙道點頭,他又道:
“我是皇子你是侯爺,你若不從,我也奈何不了你,何況你是
我的恩人,我不愿勉強了你。”
仙道心尖子顫了一顫,死小子,沒事說這么曖昧做什么?
流川見他不語,咬咬牙,祭出殺手 ,壓低聲音道:“你
若肯幫我,完事之后我把宮中最美的女人配給你為妻。”
……宮中最美的女人,好像是澤北的母妃。
“我不要!”仙道本能地反對,他又不是皮痒了。
流川見色誘不成,眼珠子一轉,改為脅迫:“仙道,我在
你府上的事若傳到宮里,大皇兄會說你質留皇子,彩姐會怪你
壞了我的計划,你得罪得起他們么?”
得罪不起,哪個也得罪不起,仙道簡直氣得發暈,流年不
利,真是,流年不利。
“令尊令堂早已仙去,你也不用拿什么‘父母在不遠游’
來唬我。”
他頭天晚上可是抓著那個侍女把仙道的老底摸了個清清楚
楚──包括他剛睡醒時腦袋最不靈光這回事。
眼看著最后一線希望也被無情地斬殺,仙道不由得怨嘆自
己上輩子造了什么孽,竟碰上這么個小煞星,弄得如濕手和面
,想甩也甩不掉。
流川察言觀色,暗爽在心里──年來被彩子軟硬兼施慣了
,自己也學會依樣畫葫蘆了──心知勝利在望,于是趁熱打鐵
道:“仙道,你就答應了我吧,我會對你負責,保護你的。”
保護你不受那二人的追殺。
……“碰咚”,門外傳來什么東西撞擊地面的聲音。
屋內兩個人在大眼瞪小眼,即使是像仙道這樣好脾氣好修
養的人也禁不住想破口大罵,臭小鬼胎毛還沒有褪干淨憑什么
大言不慚紅嘴白牙你羞也不羞……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奈何他長得如此賞心悅目令人不忍拒絕,奈何對著那雙澄澈
的眼眸讓他老有喘不上氣的感覺……
天人交戰了一番后,仙道終于無可奈何地答道:“好……
”
流川還沒來得及高興,外面又是“碰咚”一聲,接著門被
大力地撞開,小個子彥一跌跌撞撞地沖進來,叫道:“公子,
不可以!”
屋里倆人都愣住了,流川先回過神來,心想怎么也不能讓
煮熟的鴨子飛掉,于是瞪了彥一一眼,道:“大人的事小孩子
少管!”
仙道哭笑不得,心想你也敢充大人?
彥一被這么一瞪,直嚇得想哭,縮縮脖子帶著鼻音道:“
公子,老夫人臨終前交待彥一要好好服侍公子,直到公子娶妻
生子……公子如今竟染上斷袖之癖,教我怎么向兩位老人家交
代呀……嗚……”
仙道臉黑了一半,正要說清楚他只愛弱水三千不愛楊柳半
枝怎么可能斷袖,抬頭一見流川白皙俊美的臉龐,到嘴邊的話
又咽了下去。
要是跟這小子的話……斷袖好像也不冤了……
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念頭嚇了一跳,這時流川開腔了,問話
的對象卻是彥一──
“你是說……他斷袖?”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