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你
(九)

作者﹕談笑

    仿佛只用了一個晚上,一條極具震撼力的新聞便在整個神奈川的
消息靈通人士之間流傳開來。 

    ── 

   “原來,他們是朋友啊。” 
   “真是看不出來呢,比賽時明明斗得那么狠。” 
   “也沒什么好奇怪的,算是惺惺相惜吧。” 
   “可另一個是流川哪。兩人在一起不會打架嗎?” 
   “如果是櫻木花道的話倒很有可能。” 
   “我還聽說他們常在一起打球呢。” 
   “那豈不是把自己的戰朮全都泄露給敵人了?” 
   “我想那兩個人是不會在乎這些的。” 
   “實在是……很難想象呢。” 
   “等到縣大賽的時候再說吧,搞不好會很有趣呢。” 

    ── 

    就當傳言從無數張口中輾轉而過的時候,傳言中的兩位主角已在
街邊公園再次碰面。 

   “早啊,流川。”仙道的面目一派優閑。 

    挺立在入口處的流川微微頷首,視線掃過仙道身后。 

    仙道身后數十米,一道短小的身影鬼祟地閃過。 

    仙道輕輕一笑,“沒辦法,從出門就被跟到現在。”

    不知彥一從哪里探聽到了自己和流川練球的消息,竟不辭辛勞地
從陵南一路跟蹤至湘北。 

   “會介意嗎?”仙道問。 
    流川搖頭,接著眼里閃起銳利的光,“你呢?” 
    仙道聳肩,“習慣了。” 

    既然兩人都不在乎被人觀賞,那還用得著多說什么?很快,公園
內的球場上傳來激烈的跑動與拍打聲。

    他們……真的在一起打球! 

    趴在鐵絲網外窺探的彥一心頭一陣激動,能有幸成為如此珍貴場
面的見証人,實在不枉他放棄假日里溫暖的被窩千里迢迢從陵南趕來
。看看,那就是他們的仙道學長,別瞧他平日總是一副疏懶散漫的模
樣,真到面對勁敵的時候,原來也會如此認真而專注啊。 

    彥一在心底暗嘆,不愧是流川,能讓仙道學長在比賽之外的時間
也如此投入的人,除他之外恐怕不作第二人選了。 

    有些欣羨,又有些埋怨,難怪學長經常蹺練習,想必是為了陪流
川打球?唉,這也怪不得他,在陵南找不到對手的學長一定覺得十分
寂寞。 

    心情復雜地望著場中對峙的兩人,即使沒有賽場上震耳欲聾的喝
彩喧嘩,也沒有耀眼的燈光作為背景鋪墊,這兩人之間的爭斗仍如疾
馳的風般擾亂了觀者的視線。 

    凜冽的進攻,綿密的防守,疾停的腳步,伸展的手臂,這里不是
賽場,只是一對一的世界。 

    仙道臉上的笑不再如往常那般溫和寧靜,此刻的他笑得有些挑舋
,有些張狂,飛揚的眉下,只有兩眼以一種冷靜的姿態燃燒著,輕易
便撼動對手的心神。 

    而流川還是那樣的流川,緊抿的唇與冷然的臉,只不過,黑白分
明的眸間映著仙道的笑,竟也像有明亮的水光閃耀其間。 

    在這里的仙道不再只是后衛,而這里的流川也不再只是前鋒,所
有的常識與理論在你來我往的回合中變得無關緊要。 

    也許防守,也許進攻,位置的轉換只在一個轉身,一個揚手。 

    這樣激烈的爭戰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彥一張大了嘴,卻忘了驚嘆
的發聲。 

    太精彩了! 

    狠狠抓緊鐵絲網,一顆心隨著那兩人交錯的身影起伏不定。 

    照理說,他應該為仙道加油,可是,為何也情不自禁地想為流川
叫好?! 

    球,一次又一次射進籃框,彥一已忘了領先的是誰,也不知道這
場爭斗已進行了多久,潛意識中,竟希望這樣的對決永遠不要停止。

    因為,他們看來是如此滿足,那盈滿四周的,是無法介入卻可以
觀賞的快樂。 

    彥一深深吸氣。 

    場中,球再度從高處落下。 

    已經,結束了嗎? 

    彥一頓覺自己的貪心。 

    定神,把思想拉回現實。 

    仙道拾起球。 

   “每人十局,平手。” 
   “嗯。”汗水從額角滑下,流川的長袖運動衫已是半濕。 

    他走到一邊拿起水瓶喝水,冷不防一件厚物搭上肩膀。 

   “把外套穿上。”仙道說完,又遞過一張毛巾,“把汗擦了。”

    流川不是個很會照顧自己的人,所以仙道并不認為自己的關心多
余。 

    流川也沒跟他客氣,穿好衣服后,他接過他手里的毛巾擦臉。 

    只有在每次打完球之后,流川的臉色才顯得比較紅潤,几綹被汗
水打濕的發凌亂地黏在前額,眼中仍然殘留著爭斗時的活躍,口中呼
出的熱氣在空氣中瞬間凝成白霧,仙道喜歡看流川現在的模樣,讓人
沒有距離感。 

    注意到他凝視的眼神,流川偏過頭,有些不耐,“看什么?” 
   “看你啊。”仙道一點也不避諱地笑道。 

    因為覺得好看,所以才看。他的眼中這樣寫著。 

   “白痴。”流川把毛巾扔還給他。 
   “去吃早點怎樣?”仙道提議,“上次那家披薩店不錯。” 

    經他這么一說,流川也覺著餓了。 

   “好。”他一口答應。 
    仙道抿嘴笑笑,朝場外望了眼,“等我一下。”

    他轉身朝彥一的藏身之處走去。 

    糟了,學長過來了! 

    彥一還來不及閃開,就見仙道站到他面前,“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彥一。” 
   “啊?”偷窺的行徑被逮個正著,彥一只好傻傻地抬頭,露出一
個不明所以的表情。 
   “一大早就跟過來,還沒吃飯吧?”仙道問。 
   “呃?……哦。”原來學長早就知道了,虧自己還高興地以為沒
人發現呢。 
   “走吧。”仙道發話。 
    彥一遲疑著,“這……不好吧。”

    他抬眼看看那邊的流川,對方淡淡注視著他,一張臉看不出是喜
是怒。盡管彥一一向認為要挖到有價值的情報就得有豁出性命的覺悟
,但在直接面對流川的時候,還是會覺得這樣子很不划算。 

    仙道微笑著,回到流川身旁低聲說了句什么,只見流川似乎白了
他一眼,然后再看看彥一,走過來。 

    隔著一層鐵絲網,彥一覺得自己像一只被關在籠子里的小動物。

   “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流川居高臨下對他說。 

    沒有想象中可怕,可還是很有威懾力。 

    流川說完就走開。 

    仙道溫和的臉又跳回彥一眼前,”還呆站著干嘛,走吧。”他好
心地提醒道。 

    從來沒有過哪一刻,彥一有如此感激仙道的笑臉,比陽光更和煦
的溫暖輕易便掃掉剛才的寒冷,他不由自主點點頭,握緊了手中的筆
記本,小跑著跟上他們。 



    若被姐姐知道了一定會羨慕死他吧,他現在可是跟神奈川最有前
途的兩位王牌選手坐在一起呢,彥一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直到香噴噴的披薩餅送到面前,他還是呆呆望著那兩個人。想好
的話在腦海中重放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沒勇氣開口。 

    不能問他們是不是朋友,這種事一看就知道。那么該問他們是怎
么結交的?好像也不大適合。那就問即將到來的比賽?抽簽結果早下
來了,陵南的第一個對手便是湘北,可得到回答的希望性相當渺小。

    彥一在心底不斷折騰,另外兩人則自顧自享受眼前的美食。 

    氣氛沉默而平靜。 

    仙道和流川間或的開口都是些旁人聽不太懂的話,彥一就算想插
嘴也插不進去。可是不要緊,立志當記者的他早就學會用眼睛和耳朵
來挖掘資料。有時候,用問的不如用聽的。 



    于是當天晚上,在彥一視為珍寶的筆記本中,最有價值的一頁由
此誕生。 

    ──

   “月二十三日,陰。心情,大好。 

    聽說仙道學長經常和流川一對一,為了証實這條消息的准確性,
我決定進行實地考察。 

    早上六點半,我來到學長家門外守候。 

    七點整,學長離開家。(今天是假日,他這么早准備去哪兒?難
道真像傳聞一樣嗎?) 

    八點零三分,尾隨學長到達湘北。 

    八點十分,盡管經過無數想象與猜測,我還是沒想到傳聞這么快
就被我的雙眼証實了。在那家公園的小球場上打球的,果然是學長和
流川。(我該覺得萬分驚訝嗎?) 

    他們打了很久,牧曾說學長在高一的時候是架停不下來的得分機
器,現在我絕對承認他的說法。 

    但是流川也很厲害。(在正式比賽的時候我們的防線一定會很吃
力。) 

    十點,一對一結束,我的行蹤也被學長發現。(其實他早就知道
我跟在后面。) 

    學長叫我跟他們一起吃早餐。 

    本來擔心流川會發火,可是他沒有。 

    十點二十,我們進了家據說是很有名的披薩店。 

    接下來我已沒空看時間,因為要聚精會神聽他們聊天的內容。(
如果我帶了錄音機該多好。) 

    學長為流川點了份不加培根的披薩和一杯紅茶。(原來流川討厭
吃咸肉?) 

    有些失望,因為他們基本上沒怎么說話。 

    是因為有我在嗎? 

    有時候流川會抬頭朝我這邊看一眼,第一次時嚇我一跳,后來才
發現他看的不是我,而是坐在我身旁的學長。 

    學長果然最厲害,只有他才不會害怕流川冰冷的眼神吧。 

    我決定埋頭吃披薩。 

    學長突然問我有沒有什么想問流川,當然有了,可……還是算了
吧,不知道被打攪到吃飯的流川會不會也揍人? 

    大概看出了我的想法,學長竟然笑著對流川說”別老是板著一張
臉”,那口氣就像母親在溫和地責備自己的小孩,他難道沒看見流川
已經很不爽地在瞪他了嗎? 

    可學長反而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好奇怪,流川居然問我”你想知道什么”,雖然還是冷冷的口氣
。但是──他這是表示可以接受我的提問嗎? 

    我真的有好多問題想問,可一對上流川清澈得過份的眼神,我原
先想好的說辭竟都全忘了。(姐姐對不起,我實在有夠差勁。) 

    正手忙腳亂的時候,打翻了果汁。(我真笨!) 

    一邊慶幸沒有濺到學長身上,一邊慌著收拾殘局,流川遞給我一
卷紙巾,是他叫服務員拿來的。(感謝流川!) 

    還好沒闖大禍。(真糗。) 

    學長給我重新叫了杯果汁,我試著冷靜下來。 

    流川你……有把握打敗我們學長嗎?(我問的什么鬼問題?!!
) 

    流川的眼神好亮,我看到一股強烈的光燃燒起來。能承受那股熾
熱的,或許只有學長。 

    當我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才發現他們已經對視很久。 

    不明白學長為何還能笑得如此溫和,但我敢打賭,學長的氣勢一
點也不輸給流川! 

    接著,我聽到學長這樣說,“我很期待喔,流川。” 

    是我遺漏掉什么了嗎?為什么覺得這句話已經是結束語?那它的
上文在哪里? 

    …… 

    平靜地吃完飯,我不打算再問什么。 

    學長和流川之間有種很好的默契,這是在他們做對手的時候就培
養出來的。 

    我永遠不可能成為他們對手,所以無法解讀。 

    但是,我會在比賽的時候努力去看,我想我至少能了解一點點。

    吃完早餐后,我先離開了。 

    今天的任務也算圓滿完成。(人絕對不要太貪心。) 

    臨走時,聽到學長叫流川陪他去海邊釣魚。 

    流川沒拒絕。(原來,他們已經要好到這種程度了。) 

    …… 

    現在,我只希望一周后的選拔賽趕快到來。 

    不斷變強的他們會讓我們連心跳也停止嗎? 

    好期待。” 


    最后一句話,其實絕非只是彥一一人的渴望。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几乎所有和籃球扯得上的關系的人都
在關注著數日后到來的強者之爭。 

    緊張的氣氛彌漫在神奈川上空。 

    心情,激動而焦渴。 

    人人都在期待一場好戲上演。 

    只是,當時沒人料到陵南與湘北的爭斗竟會以那樣一種方式開場
。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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