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你
(六)

作者﹕談笑

    仙道果真是天才么?

    若拿這句話去問陵南諸人,譬如福田,他肯定會瞇縫著雙眼回
答說“是”,如果再去問那個經常在場邊活躍出現的小個子彥一,
他更會非常非常斬釘截鐵地告訴你“沒錯!”

    而唯一一個會對這種問題表現出不屑的人,只有那位與仙道相
交數年,名義上是陵南的副隊長實則比隊長更有管家精神的越野宏
明。

    記得曾有一次被人這樣問起,當時的他只極平淡地應了句,“
仙道?他只是愛耍些小聰明罷了。”

    不過叫人奇怪的是,一向理直氣壯的越野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并
沒有正視提問者的雙眼。

    所以,當仙道在缺席比賽后第二天只用了不到十分鐘便讓田崗
教練的臉色由陰轉晴后,全隊上上下下再次肯定了這一原本就不必
置疑的事實:仙道,是天才。

    雖然接下來的几天,陵南的隊長被陵南的副隊長用眼神追殺了
不下數十次,但,最大的危機已過去,要應付那小小的余震又有何
難?


   “越野呀,你最近心情不好?”
   “哼。”
   “因為我的關系?”
   “哼。”
   “別這樣嘛,人家可是剛剛大病初愈呢。”
   “騙誰?”
   “喲?這么說你知道我那張醫院証明是假的羅?”
   “……” 我只知道你母親曾是神奈川綜合病院的主治醫生,我
還知道你這家伙沒病沒痛精神好得可以吞下三碗白米飯。
    仙道四下瞅瞅,“教練知道嗎?”
   “──仙道彰,你以為我是那種背地里打小報告的人嗎?”
   “可是你知情不報的話,豈不就成了我的共犯?我怎么好意思
連累你。”
   “仙──道!”
   “哎哎?怎么又生氣了?我說越野,操心太多頭發掉光了怎么
辦啊?”
   “誰有空管你!”
   “可是最近我都有努力練習啊,” 扳起指頭,“你看,整整一
個星期我都沒有遲到過。”
   “鬼知道你哪根神經又不對了!”
   “越野啊,好歹我也是隊長,你這樣當著大家的面吼我我很沒
面子呢。”委屈。

    大家?!!!

   “仙道彰!你還不趕快把這几只貓給我弄走!” 越野直起眼吼,
似乎已經看到自己胳膊上冒出的小紅疹子。
   “啊,抱歉!我忘了你對動物過敏。”然后皺眉,“可是它們被
丟在這里很可憐呢,難道你忍心看他們活活被凍死?”
    說著把紙盒子往越野面前一遞,越野猛地一縮身,“不關我的
事!你發現的你負責!”
   “嘖嘖,不要這么無情嘛。人家都說你越野老弟是天生的菩薩
心腸,生平嫉惡如仇專管人間不平事,眼下天賜良機正是讓你大顯
身手的時候,你怎么可以屁股一拍兩手一擺說走就走……”
   “停!”見仙道每說一句那盒子就離自己更近了一寸,越野終于
忍不住大吼一聲,同時身手敏捷地退到五米之外。
   “你給我待在那兒別動!”越野一手擋在身前,另一手單握成拳
,整個一快要被人侵犯的模樣。
    仙道倒是乖乖地,捧著裝貓的盒子站在原處,“要不你說怎么
辦?”很乖很老實地問。
    越野狠狠一咬牙,擋在身前的手往位處東北方的籃球館一指,
“馬上就要練習了,你先給我拿去休息室,咱們放學以后再說!”
媽的,怎么每次都要躲得這么狼狽?!
   “哦,好。”陵南的隊長非常聽話地跟上了陵南的副隊長。



    越野宏明是笨蛋!

    坐在休息區內,越野一邊喝水一邊很不甘心地罵自己。

    他仙道彰到底有什么可怕,怎么自己一遇上他就完全沒轍了呢
?操心他的練習操心他的比賽操心他的遲到早退也就罷了,畢竟自
己是半個隊長,說起來也算是關心隊員的成長,可是干么連他的貓
也要管?!

    他的貓又不會打球!

    想到這兒,越野的頭又隱隱作疼,看仙道那眼神分明是把處理
貓的任務丟給自己了,可惡,干他什么事?!

    可是,怎么就是不能拒絕啊?!

    在心里痛罵自己一千次算作出氣,越野抱頭長嘆。

   “越野前輩,越野前輩?”身旁轉來低喚。
    越野抬頭,只見彥一持著一向不離身的筆記本湊過來,表情極
其小心,“最近仙道學長有沒有什么變化啊?”小小聲問。
    越野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問這個干什么?”
   “就快到全縣大賽了,我們的對手都很厲害呢。要是仙道學長
像上次一樣又生病的話……”
   “放心好了,他不敢。”越野說著往肚子里灌了口水。
   “呃?” 彥一不解地瞅瞅他,想了想,“可是還是叫人很擔心
,聽說不管是湘北還是海南翔陽都有在苦練呢。”
   “陵南也有啊。” 只是一向被折騰慣了,才會對田崗的魔鬼訓
練沒什么感覺。
    彥一偏頭思索,點頭,“也對。”他看向場內奔跑的球員,“
大家都很努力。”

    雖然少了魚住,但隊員們的士氣不但沒有減弱,反而有比以往
更加認真的趨勢。

   “是因為有仙道學長的領導吧。”彥一喃喃道。
   “仙道?”越野無奈苦笑,“也許吧。”
    彥一看他一眼,突然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呃,那個,越野
前輩……”
   “有話就說。”什么時候這小子也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彥一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奇怪什么?”
   “老實說,仙道學長的表現并不像是一個球隊的隊長,”彥一
微仰著頭,滿臉困惑,“可為什么還是很想在他的手下打球?”如
果是在別的球隊的話,應該會認為這種隊很不可靠才對。
   “為什么?”越野晃著手里的水瓶,撇撇嘴角,“是啊,為什
么呢?”

    因為那個人是天才嗎?

   “我想越野前輩和仙道學長的交情這么好,一定會知道原因的
。”彥一又說。
    眼前的學弟滿是信任與期待,越野不由嘆氣,“這和你收集情
報有什么關系?”怎么會想到問這么深奧的問題?
    彥一一本正經地點頭,“當然有。他是我們陵南的希望呢。”
   “希望?”越野重復這兩個字,看著場內的人,站起身,“可
是他并不需要我們把他當作希望啊。”
   “什么?!”彥一沒聽清楚,但憑他多年來探聽消息的經驗,他
可以預感越野接下來的話必定具有極其重要的情報價值。
    越野放下水瓶,笑了笑,“因為他根本就是在玩而已。”

    彥一的嘴張開一半。

   “不懂對不對?” 早知道他會有此反應,越野突然發現自己捉
弄起人來也蠻有天份。

    彥一傻傻搖頭。

   “不懂就算了。”真要解釋起來也挺麻煩。
   “哎,越野前輩,越野前輩!”彥一趕緊拉住他,“請你說明白
些好嗎?你、你不是在說笑吧?仙道學長在玩?怎么可能?大家對
他的期望這么高!”怎么能用一個“玩”字就把這么多期盼輕易打
發。

    越野搖頭,連彥一也是如此認為的嗎?

   “彥一,你難道不覺得仙道身上的擔子太重了?”

    每個人都盼望他能給陵南帶來奇跡只因為眼前這個人是公認的
天才這樣的邏輯,是不是本身就有問題?

    彥一凝神思索,沒有回答。

   “我不是要為那家伙辯護,可若不是抱著這樣的心情,恐怕仙
道早就垮掉了。”

    也許這樣說不太合適,但太多人的命運需要仙道一人來承擔,
那么仙道自己的要求就不重要了么?還是說,大家都把自己的愿望
理所當然地當成了他的愿望?

    仙道是天才,沒錯,可是那又能代表什么?

   “仙道這家伙,不是那么隨便就可以被依靠的人。”越野說。
   “你的意思是……”
   “別把他想得太好,不然會失望。”
   “可是……”
    不待彥一說完,越野已打斷他的話,“作為前輩給你一句忠告
,”他停了下,“一個人的一生,不該只有一個階段。”
   “啊?”彥一眨巴下眼。
   “還不趕快記下來,你不是要情報嗎?”
    彥一手中的筆趕緊在紙上飛快滑動,“這也是仙道學長說的嗎
?”越野前輩不像是會說這種奇怪的話的人。
    越野聳肩,“你還真是崇拜他。”原以為自己終于可以帥上一
次了。
   “行了行了,你也別再問東問西的,好好給我們加油就是了。
”說完,越野回到球場。

    留下彥一獨自看著手中的筆記本,發呆。

    唉,有關仙道學長的事果然都很難懂,可即使是玩,難道就連
一點危機感也沒有嗎?他不甘心地抬頭。

    場中依然人影閃動,在頭頂數十只聚光燈的照耀下,球場上一
片透亮,一道明暗交替的界限將球場與觀眾席明確地分割開來,耀
目的光線下,場外人目光所及的仿若另一個奇妙的世界。

    彥一的眼神下意識地尋找那個人的身影。

    其實根本不必尋找,在那明亮的世界中,唯一不被眩惑的光線
掩蓋的,唯一不輸給頭頂的燦爛光華的,是仙道臉上神采飛揚的笑
顏。

    清明淡和的眸子在不經意的流轉間,散發著令人屏息的自信與
舒暢,時而沉穩,時而激越,在旁觀者眼中,只覺仙道伸手處便是
廣褒的天,落腳處便是無垠的地,自由著,伸展著──彥一不覺屏
住呼吸。

    假如這就是仙道的世界,假如這就是仙道堅持的方式,那么即
使是在玩又如何?

    在看仙道比賽的時候,自己關心的只有勝負嗎?那為什么在輸
掉比賽的時候,在平時練習的時候,自己還是會為他喝彩?

    是否,吸引自己的已不再只是結局,瞧著那在爭斗中碰撞出的
光彩如焰火騰空,自己的心也止不住沸騰歡悅。

    眼前的仙道是快樂的,雖然不太贊同那個“玩”字的說法,但
彥一突然有種感悟,面對仙道愉悅的笑容,恐怕連對手也會覺得高
興。

    這就是天才與凡人的差別么?

    彥一不再想下去。

    如果本就不同的話,又何必非得想個明白。

    只要知道他正快樂著就好。

    如果連敵人也會被仙道的情緒感染,那么這也算是對敵的策略
之一羅。

    嗯,要記錄,要記錄。

 

    夜已深。

    湘北籃球館依然人聲喧嘩。

    正如彥一所說,被秋季聯賽逼緊了腳步的并不止陵南而已,雖
然沒什么魔鬼特訓,但湘北球員們表現出的自覺性卻著實讓以前對
他們抱有成見的人刮目相看,尤其是隊上几名主力選手──

    三井壽,理由是少了赤木也要讓湘北成為全國第一﹔
    宮城良田,身為隊長沒有偷懶的權力﹔
    櫻木花道,我是天才我怕誰。

    再加上一干有心效法前輩的后進隊員們,在人人努力奮進之下
,彩子的大扇子不免少了用武之地。

    可少并非代表沒有,就像現在──

   “啪”,很不幸的,櫻木頭上又挨了一記。

   “哇!彩子你你怎么又打我?!” 委屈地摸頭,不知道頭發會
不會掉。
   “誰讓你又走神的,還不給我好好運球!” 彩子的音量絕不低
于櫻木的吼叫。
   “我哪哪哪里走神了?本天才正在監視那只臭狐狸!” 不滿,
不忿。
   “櫻木!”宮城走過來在他屁股上  了腳,“不准對彩子大呼
小叫!”
   “你們、你們都向著那只狐狸!”
    宮城翻翻白眼,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我說櫻木,你不是自稱
天才嗎?天才還需要觀察對手嗎?”
   “啊?”櫻木想想,“是這樣嗎?”
   “是啊是啊。”宮城亂不負責地大點其頭。
   “可是老爹說……”想起全國大賽時的情景。
   “好啦好啦,趕快練習吧,流川就讓我來幫你注意好了。”

    宮城眼明手快地把他推去一旁,如果再任櫻木這么羅嗦下去,
今晚運球三千次的訓練計划又得泡湯。

    打發掉櫻木,宮城背過身。

   “咦?三井你干嘛?想偷懶啊?”

    聽到宮城的話,三井只是甩他一眼,走過去拿起椅子上的毛巾
擦汗,然后把毛巾往椅背上隨手一扔,“喂,你發現沒有?”
   “什么?”
    三井用食指點點前方,“那小子。”
   “又怎么了?”這些家伙干嘛老愛圍著流川一人打轉。
   “你不覺得流川變了?”三井問。
    宮城望著前方沉吟几秒,“他要成為全國第一的目標并不只是
說說而已。”

    從全國大賽回來以后,流川進步的神速的確有目共睹。

   “或許。” 不服歸不服,三井并不否認流川的實力,可他現在
要說的不是這個,“難道你什么也沒看出來?”虧這家伙還是隊長
。
   “我才沒你們那么好的興致整天找他挑戰。”他要做的事多著
呢。
    三井哼哼兩聲,“總之,沒什么害處就是了。”
    聽到這話的宮城不由扯開嘴角笑了下,“很臭屁啊,三井。”
以為他真沒發現嗎?竟然敢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

    一邊想著,一邊觀望遠處的流川,雖然不明白究竟是怎樣的轉
變,但流川給人的感覺真的不一樣了。不是因為他在進攻時會偶爾
傳球給櫻木,也不是他有時會搭理一兩句旁人的問話,而是──一
種與以往竭然不同的渴盼。

    過去的流川執著于勝利,而現在的流川,總讓人覺得他執著的
不只是勝利那么簡單。那么是什么?

    宮城搖頭,“總之,沒什么害處就是了。”他摸摸下巴。
   “宮城!”清脆的女音驀然炸響。
   “阿、阿彩!”宮城驚了驚。
   “你這個作隊長的不去參加訓練在這里偷笑些什么?”彩子手
上的大扇子殺氣騰騰。
   “是是是,我馬上去!”宮城趕緊跑開。

    為什么阿彩老是要對他這么凶呢?為什么她就是不理解他的心
情呢?宮城在心底哀嘆,好男人真是難為啊……


   “砰!”

    場內一個漂亮的入樽,流川穩穩落地。

    周遭飛來欣羨的眼神。

    流川沒有在意。在平時的練習中他并非特別喜歡灌籃,更絲毫
沒有要籍此炫耀的意思,只是,在居高臨下奮力將球扣入籃框中的
一剎那,他可以忘卻很多事,就像是把所有煩惱通通打倒一般,他
最近非常迷戀這種酣暢淋漓的感覺。

    然而,當雙腳踏入實地之后,那句話又回到耳畔。

   “看你打球會讓人感到絕望。”那時仙道是這么說的。
   “為什么,不可以笑呢?”仙道這樣說的時候,是認真的吧?

    這就是他所說的他“几乎已經滿足了所有要求”的原因。

    流川舉起右手擦汗,全身都濕透了,無論怎么擦,汗水還是和
著汗水往下淌。

    該怎樣做,才能讓自己感受到快樂?

    仙道沒有說。

    該怎樣做,才能讓自己像他那樣微笑?

    仙道沒有說。

    到底該怎樣,自己才算達到了他的要求?!

    仙道不曾告訴他。

    流川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也會動搖,自己也會因為別人的一
句話陷入混亂。

    可是,分明是被說中了,不然不會不知道該如何辯解。

    但,不想在籃球上有任何缺陷,假如仙道認為籃球并不能讓他
快樂的話──

    他就快樂給他看!

    身旁響起櫻木的聒噪。


   “狐狸,我要跟你決斗!”在第十次看到晴子崇拜的眼神落在
流川身上以后,櫻木再也忍不住跳過來。

    流川淡淡瞥他一眼。

   “我不會再手下留情的!”櫻木攔在他身前,眼里燃著戰意。
   “櫻木!”宮城叫了聲,准備過來勸阻。
   “沒關系。”流川突然發話,“我接受。”

    咦

    咦咦咦!

    一干人等無一例外地張口瞪眼。

    流川會答應櫻木的挑戰?!

    難、難得。

    全體咋舌。

    要知道,現在的櫻木可不再是半年前那個單細胞的動物,面對
技朮和經驗均大有長進的他,即使是流川也不能掉以輕心。

    想起上次兩人間的對決無一人得飽眼福,那么這一次隊長會不
會又阻攔他們?想到這里,眾人的眼神企求地投向宮城。

   “啊哈哈哈,”短暫的沉寂后,櫻木的笑聲響起,“聽到沒有
?狐狸答應了!嘿嘿,今天就讓本天才來証明誰才是全國第一吧!
”

    說完,不顧一旁宮城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櫻木手腳利索地把他
們推進休息區。

   “快讓開快讓開!”歡悅如蚱蜢的櫻木三兩下清場完畢,跳回
流川身旁,“流川,這次你別想再贏我!”

    流川聞言,只是淡淡一哼,弓身,運球。

    沒有裁判,沒有指令。

    一場較量就此展開。


   “流、流川好厲害!”顫抖著,被場內緊張的氣氛感染。
   “櫻木也是!”身旁的隊友接口,“他的力量太可怕了!”
    話音剛落,四周驚嘆聲再起,“天!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像他們
這樣?”
   “呃……好像不太可能吧。”

    隊員們紛紛竊竊私語,而一旁几名重量級人物講出的話則更具
實際意義。

    彩子仔細觀察了一陣,得出結論,“僅僅几個月前櫻木的打法
還相當粗糙,但現在他甚至能連續地做假動作,看來他的背傷已經
完全沒有影響了。”
   “嗯,他的進攻也不再只靠蠻力,這小子的大腦進化了啊。”
三井道。
   “若只論身體條件,櫻木比流川還要強,只可惜經驗不夠。”
宮城接口。
   “籃球不是光靠本能就可以取勝的。”
   “不過只要假以時日,櫻木完全可以取代赤木的位置。”
   “前提是讓他繼續遭受打擊?” 彩子瞥瞥兩個只顧看戲說話的
人。
   “哈哈,他不會在意的。”
   “有目標嘛。”
   “流川了很認真地在對付櫻木呢。”晴子輕聲開口。
    三井點頭,“雖然嘴上罵櫻木是白痴,其實心里并不否認他的
實力。”
   “你的經驗之談?”宮城笑問。
   “閉嘴!”三井狠狠回一句。
   “總之,對于櫻木的訓練絕對不能松懈,至于流川倒沒什么可
擔心的。”
   “也許該叫那小子減少運動量。”
   “我看咱們誰說都沒用。” 宮城一邊說,一邊滿是希望地看看
身旁的彩子。
    彩子白他一眼,“就算是教練也沒辦法叫他不碰籃球。”
   “哼,別扭的小孩。”三井下評語。
   “咱們隊上又不只不過一個。”宮城閑閑開口。
   “宮城,你什么意思?!”

    眼瞧一場爭吵又將開始,休息區內突然響起一陣不正常的騷動
,一直觀注比賽的晴子也驚呼半聲,宮城和三井趕緊把目光移回賽
場。

    但見櫻木威風凜凜地立在籃下,似乎是成功阻住了流川的一次
進攻,而流川,清冷的雙目間不見絲毫怒意,只有兩道焰芒靜靜燃
著,幽幽藍藍,似月下的大海般深不可測。

    三井沉聲,“有意思。”真遺憾流川現在的對手不是他。
   “嗯。”宮城低低應了聲。

    場外的人聲突然安靜下來,大家屏息凝神等著看流川的反應,
流川則緊盯著眼前的櫻木,后者興致高昂地笑著,渾身充滿躍躍欲
試的勁頭,不用說流川也知道這家伙的身手的確又大長了。

    突然間,想起仙道,想起自己曾把他和櫻木聯想在一塊兒的事
,可這兩個家伙分明是截然不同的,至少,仙道不會像櫻木笑得這
么白痴。

    但是,始終有什么和自己不一樣,也許不只是仙道或者櫻木,
還有三井、宮城,還有前隊長赤木,還有……自己曾遇到過的對手
,他們和自己真的不一樣。

   “哈哈,流川你認輸吧!”櫻木又開始得意洋洋。

    流川的眼神凝了凝,仿佛是頭頂的光全落入他一人眼中,他的
雙眼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亮。

    認輸嗎?

    如果眼前的人換作仙道,他會說些什么?

    可是不管他們說什么,自己的回答都只有一個。

   “白痴。”

    話音未落,球已從櫻木手上落入流川手中。

    隨著流川的哼聲牽起的,是微微上揚的唇角。

    太細微的表情,沒有人注意到。

    然而與之對敵的櫻木卻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扑面襲來。

    場外彩子輕吁一聲,“好大的魄力。”
   “那小子……”三井頓頓,“像念了咒語一樣。”

    是有什么改變了。彩子深思著,流川的氣勢少了分尖銳,卻多
了種無處不在的擴張力,思及此,一句成語從心頭滑過──“海納
百川,有容乃大”。很奇怪的聯想,但彩子自認再找不到比這更合
適的評價。眼下的流川不止是變強這么簡單,在他身上正發生著某
種旁人看不清卻依稀能感受到的變化,這樣的變化當然不可能在一
兩天之內形成,可是最近卻有愈發明顯的趨勢。

    是因為接受了全國大賽的洗禮嗎?

    也許是女人天生的敏感,彩子直覺地認為事情沒這么簡單。

    不過,彩子微笑,能照這樣子發展下去也不壞,至少讓人操心
的事會少一點,她轉眼看另外一個依然活躍得過了頭的家伙。



    不可否認,櫻木的進步已十分明顯,可與流川相比,球齡還不
到一年的他始終存在著許多缺點,更別說他那容易浮躁的個性,所
以一個小時這后,勝負已分。

   “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會打敗你!”

    隨著櫻木不甘心地撂下再戰宣言,隊員們也因為感官深受刺激
而有著興奮與震撼以后的脫力,身為隊長的宮城很明智地宣布今天
的練習到此為止。


    隊員們陸陸續續離開,櫻木也被宮城和三井拖了去,嘴上說是
請他吃宵夜,骨子里卻盤算著日后對他進行特訓的事兒。



    當流川從更衣室里出來的時候,館內的人已走得一個不剩。大
概是知道他有獨自練球到深夜的習慣,大伙兒都很有默契地把關燈
鎖門的工作留給他來做。

    流川走回球場,籃球就停落在眼前,橙色的球,亮色的光。

    腦海中重放剛才的較量,和櫻木打球與跟仙道的比賽不同,后
者需要自己更多的思考,而對付前者則更多地基于直覺。

    櫻木成長得很快,但在和他較量之前流川就知道自己會贏。不
是輕視對手,只是客觀事實的必然結果。也許再過几年櫻木的水准
會凌駕于許多人之上,但現在的他,絕不是流川的對手。

    可流川還是答應了和他的對決。

    打一場明知會贏的比賽,這不像是他的作風。

    過去那次是因為被挑舋得動了怒,想教訓對方的成份居多,那
這次是為了什么?由于早已習慣櫻木的個性,所以不可能第二次被
激將。

    那么,是想在一場不為勝負而爭的比賽中找到答案嗎?

    假如沒有勝利作誘餌,他是否會為之投入?他是否會覺得高興
?不為勝而戰的自己是不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結果,在整場比賽中,他投入得徹徹底底,他認真得毫不留情
!

   “那個白痴!”流川抓起面前的球朝前方狠狠擲去。

    球碰地一聲撞在籃板上,又咚地一下砸回地面。

   “白痴。”流川再罵一句。

   “喵嗚──”身后什么東西小小叫了聲。

    流川回頭。

    仙道靠著大門,半張臉遮在陰影里,腳邊一個長方形的物體。

   “喵嗚──”又是一聲。

    流川走過去。

    仙道的臉出現在燈光下,“我發誓,”他一臉認真,“不是我
。”

    廢話!

    流川走到他面前,“我聽得出來。”

    意料之外的回答,仙道怔了怔,一抹笑在眼底撒開。

   “你來作什么?”流川直截了當地問。
    仙道蹲下身,“這是貓。”他把盒蓋掀開。
    流川看著他的動作,“這里是湘北。”
   “我知道。”仙道用食指逗弄著盒子里的小家伙,“很可愛對
不對?就剩這么一只了。”
   “我不要。”流川想也不想就說。
   “?”仙道抬頭,“我還沒說要給你──” 被瞪了一眼,“你
怎么就知道?”補充后半句,仙道抱起紙盒,“真的不要?”
   “不要。”
   “很可憐呢。”
   “不要。”
   “嗚,貓會哭。”
   “要養你自己養。”
   “話是說的沒錯,可是人家沒時間。”
   “我也沒有。”
   “我不信。”好爛的理由。
   “你到底來干什么?”流川目光炯炯地看他。

    這是絕不容許搪塞過去的眼神。

    仙道于是豎起白旗,“OK,我承認我是想來看看……”
   “沒什么好看。”
   “刺探敵情啊。”仙道煞有介事,“如果被逮到的話,還可以
用它作借口。”指指盒子里的小東西。

    流川白他一眼。

   “當然,給它找養主也算是原因之一。”仙道摸著小貓的頭,
“還有兩周就是正式比賽,最近沒時間陪你練球,不知道是不是又
變厲害了,彥一老是吵著要來湘北探聽你和櫻木的情況呢。”
    那又如何?流川哼了聲,“我會打敗你。”
   “很可怕的宣戰啊。”仙道笑著,“要走了嗎?”他見流川把
球放回球筐。

    對于明擺著的事,流川向來不作回答。

   “對了,”仙道繼續說,“我看了你跟櫻木的比賽。”

    流川伸出去拿衣服的手在半空停住。



∼待續∼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