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日本,神奈川縣。
流川坐在汽車內,靜默地,看著窗外的一景一物。
十年前,自己曾經在這塊土地上成長……
曾經擁有溫柔慈愛的母親;
曾經擁有一起打鬧的朋友;
曾經擁有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曾幾何時,這些過往,似乎變得離自己,好遠、好遠……
而那殘存的片段,顯得那樣朦朧模糊。
記憶中的那些美好,在十年前被帶走的那個晚上,就已經
被粉碎了……
徹底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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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日本。
小流川坐在車子的後座,很安靜。
對他而言,目睹母親在自己眼前死亡,那種悲痛,已經不
是嚎啕大哭或是仰天嘶吼所能發洩的了的。
他現在只希望自己能夠睡著。
然後當他醒來,走到餐桌旁,就會看見母親已經把早餐放
在桌上,一邊收拾著廚房,一邊催促著自己趕緊吃早餐,否則
上學會遲到。
「小楓,其實你可以不用這麼難過。」坐在前座的仙道鴻
一突然開口。「因為,美津子並不是你的母親。」
什麼?!這個害死媽媽的人在說什麼?!
思緒被打斷的小流川,恨恨的望著眼前的仙道鴻一,臉上
滿是不信任的神情。
「我說的是真的。想不到美津子騙了你這麼多年。」仙道
鴻一點起了一根菸。
「當年,我和美津子都是美國奧雷瓦製藥公司的研究人員
,我們都參與了史布恩教授的『IR247』計劃。所謂『I
R247』計劃,就是利用基因改造,改變人類身體及大腦的
構造,培育出完美的受精卵,然後產生優秀的新人類的計劃。
而當年,這個計劃中所培育出來的就是你──流川楓!而美津
子,她不過是你所被植入的子宮提供者而已。」
「你騙人!!」小流川幾乎是不假思索的立刻反駁著。
其實他並不完全懂仙道鴻一所說的話。
但他知道,仙道鴻一是在告訴他,美津子並不是他的媽媽
。
而且,他是個被實驗做出來的“人”。
可是他不相信!!
一直以來,對自己疼愛有加、賞罰分明,比任何人都愛自
己的母親……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不是他的親生母親?!
自己又怎麼可能是被實驗做出來的?!騙人!!
一定是仙道鴻一在騙他!!
可是,仙道鴻一只是問他:「小楓,你難道從來沒有懷疑
過,為什麼自己做任何運動的速度,總是比別人快三倍以上嗎
?你難道從來沒有懷疑過,為什麼自己能聽到的聲音,總是比
別人遠很多嗎?你難道從來沒有懷疑過,為什麼自己對新事物
的學習,只需要看過一遍就會了呢?」
接連而來的問題,讓小流川沉默了。
是的,仙道鴻一說的事情,他都曾經懷疑過,也都問過母
親。
母親每每聽完他的問題,總是叮囑他,在學校千萬要表現
的和其他同學一樣。
譬如,即使上課已經聽懂老師說的東西,甚至可以自己一
直往之後的課程看下去,也要裝成不太懂,偶爾還會寫錯幾題
的樣子;又或者,賽跑時自己明明只要一衝就可以輕鬆拿到第
一名,也要保存實力,只用四分力量跑就好了……諸如此類的
事情,實在是多到不勝枚舉。
難道,自己真的不是個一般的正常人?
「其實,你的這些特殊地方都是能被解釋的。因為當初史
布恩教授的設定中,你的運動神經反應就是比一般人快三倍,
智力也是高出一般人許多,當然也包括了學習力;至於聽力,
你可以聽到的頻率也較一般人廣。」
是的,當初他們的實驗是如此的完美啊!
可是,在實驗進入美津子懷著小流川七個月時,史布恩教
授卻在自己的住所自殺了!!
沒有留下任何遺書,只有一張被撕掉三分之二的便條紙上
剩下幾個字:“……這是我的報復。 史布恩•斯洛 絕
筆。”
就這樣,所有的研究人員懷著一份恐懼,帶著一絲興奮,
在不明白史布恩博士的報復為何、他要報復的是誰之中,等待
著小流川的誕生。
可是就在小流川預產期的前兩週,流川美津子卻突然地從
美國失蹤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包括,身為她未婚夫的仙道鴻一。
而整個奧雷瓦更是出動了整個公司的地下人員,不停的搜
索著流川美津子的下落。
所謂“地下人員”,即是指奧雷瓦本身所擁有的退役軍官
和情報人才。
沒錯!揚名全球的奧雷瓦製藥公司除了它的製藥人才一流
之外,它更是一個足以影響政經界的大企業。
所以它僱請了一群經過重重挑選訓練,能為奧雷瓦忠誠效
命的退役軍人,以及高智慧的情報人才,以備“特殊狀況”發
生時可緊急調度。
簡單的說,它是個相當不單純的公司。
正因如此,他們居然搜索了七年才找到流川楓的下落,這
已經可以顯出流川美津子躲藏的功力相當厲害;竟然可以讓個
國際級的公司大費周章,這才找到屬於他們公司的“產品”。
仙道鴻一不禁露出勝利的微笑。
美津子啊美津子,你怎麼就是不明白,“實驗品”是不能
把它當成“人”的。何況是當自己的孩子呢?真是個被母愛蒙
住眼睛的笨女人。
而小流川只是茫然的看著仙道鴻一那礙眼的笑容,心,慢
慢的、慢慢的,跌到……谷底。
半晌,他才開口問:「那,我真正的父母呢?」
「父母?你沒有父母的。」語氣中似乎有著輕蔑和嘲笑。
我、沒有、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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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博士,湘北醫學大學到了。」
坐在駕駛座的挺拔男子的話打斷了流川的思緒。
流川微微蹙眉。
嘖!叫什麼博士,聽了就不舒服。
「三井上尉,你就不能別叫我博士嗎?」冷淡的聲音,卻
隱隱透漏著主人的不滿。
三井 壽──自十年前流川被送進奧雷瓦之後,便負責訓
練他的自衛武術,同時寸步不離的貼身保鑣。
他是日裔美籍的軍人,在一次戰爭後返家發現自己的相依
為命的妹妹被敵軍殺死,從此自請退役,並在一年後應邀加入
奧雷瓦,擔任保鑣的工作。現今年齡35歲。
聽了流川的話,三井只是回答:「但博士,你不也總是叫
我三井“上尉”的嗎?」
可惡的傢伙!流川狠狠的瞪了三井一眼。
真是個孩子。三井暗自在心底微笑搖頭。
他可以算是看著流川成長的。
流川平時總是故做堅強、待人冰冷,從來不對人說心事、
從來不交朋友、從來不笑也不哭;看得他心疼。
他,只是個孩子啊……
所以當他和流川在一起時,總是會故意捉弄一下他。
三井總覺得,會生氣的流川才像是個十七歲的男孩。
不過,現在還有事情得做。
於是,他再次說道:「流川博士,該下車了。我們和真木
內教授約定的時間快到了。」
流川還是不太高興的回答:「別叫我博士。」
「那我該叫博士你什麼呢?」真是個頑固的小孩。
「三井上尉,你希望我叫你什麼?」嘖,真是個頑固的老
頭。
「和你一樣省去稱謂就好了,可以嗎?」這麼快就肯低頭
了?真難得。
「好。三井,下車吧。」真囉唆。
「好,小楓。」
流川鎖起劍眉。「你叫我什麼?」
他不喜歡三井這樣叫,這個稱謂讓他想起,十年前,曾經
有個溫柔美麗的婦人總是這樣叫著他。
「你比我小快二十歲,直接叫你流川似乎不適合;叫小楓
比較符合我們的年紀差距,不是嗎?還是你覺得,叫流川博士
比較好?」三井十分合理的說著。
「哼。隨你。」流川再次瞪了三井一眼。
什麼年齡的差距?他很老嗎?瞎扯。根本是故意找藉口吧
。
算了。反正,自己就是討厭「博士」那兩個字。聽了就不
舒服。
打開了車門,看著寬闊的校門口前一塊長方形大理石上金
色的刻印字:“神奈川縣立湘北醫學大學”。
「走吧,三井。」流川邁步走入校園。
三井跟隨著他,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向和真木內教授約定的
地方。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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