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開轉涼，沒有陽光的地方，都變得涼涼的！

    令人想用多一點的時間躲在被窩裡。

    昨晚睡得很好，雖然睡覺的時間很短，卻睡得深，睡
得甜。

    一覺醒來就想往外面跑！

　

    慢慢走到後花園去，空氣都夾雜著露水的氣息。

    深深的吸一口，好舒暢！

    自從遇見那討厭鬼開始，生活好像變得有趣了一點。

    是一點嗎？

    對，就是一點點！

    那一點？

    不知道，總之．．．好像多了點內容，不像以往，悶
壞人．．．

    你也害怕沉悶嗎？

    不！

    不是過得好好嗎？怎麼一下子會覺得以往的日子會悶
壞人呢？

    就是覺得！不行嗎？

    行！只要你喜歡便行！

    你是誰？老是纏著我，煩不煩？

    我會是誰呢？

    知道了！

    別告訴人家！

    老是和自己說話的傢伙，會被當成白痴！

　

    走到「樹母」身邊，伸一伸腰，懶洋洋的躺了下來。

    流川向「樹母」微笑，「昨天糗斃！你都見到了！」

    微風吹過，樹枝微微搖晃。

    有趣！就像大樹真會含笑點頭。

   「晚了回家，害華叔擔心了！給他罵了一頓．．．我
很懷！知道華叔擔心了一整夜，我竟然高興！還滿喜歡被
責罵的感覺！有點不正常！」

    流川將臉藏在臂彎內，回想著被華叔責罵的情況，臉
上出現微微的笑意。

　

    那雙粗大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有一點力度，
有一點體溫，慢慢傳到身上來。

    其中一隻手掌從肩頭移開，捧著流川的頭蛋．．．

    輕輕擦著孩子那細緻的皮膚。

  　

    仍是那雙粗糙的手，這雙手，擦在皮膚上的感覺，並
不滑溜，卻是他最喜歡的。

   『不高興的事，別悶在心內，一定要跟華叔說！』
   『哭不代表軟弱！真正堅強的人，不介意在人前哭泣
！』
   『別再做那些令我擔心的事！』
   『你永遠是我的孩子，知道嗎？』

    起初罵得很兇！

    接著逐漸將語氣放輕。

    最後．．．變成了安慰。

    原來涼涼的空氣，都變得溫暖起來。

　

    忽然，胸口像被什麼東西壓住一樣！

    流川嚇了一驚，立刻撐起身來，壓在自己身上的東西
自然掉到身上。

   「喵∼」

    小黑？

   「原來是你？就會來嚇我！」

    伸手要捉住小黑，但那小鬼竟然逃開了。

   「喵∼」

   「你跑到那裡去？」

　

   「跑到我手上來！」

    流川呆了一下！

    有人？還那麼近，我竟然不知道，近來也太大意。

   「誰？」
   「聽不出來嗎？」
   「討厭鬼還是討厭鬼！」
   「鬼可不敢大白天出來活動！」

    流川朝聲音的方向走，模索著小黑的位置。

    仙道輕輕托著小黑，交到流川手上，「這小鬼還真不
怕生！」
   「牠是黑鬼，你是討厭鬼，絕配！」
   「哈哈！說得也對！想不到你還廷會鬥咀！」

　

    接過小黑，流川便往醫院裡跑。

   「喂！別走得那麼急！」

    但他頭也不回，自顧自的往內走。

   「你又生氣了？」
    流川止住了腳步，「誰生氣？」
   「你呀！」
   「我？我為什麼生氣？」
    仙道騷了騷頭，微笑起來，「我怎知道？」
   「我沒生氣！」
   「那麼，為什麼要走？」
   「想走便走！」
   「沒有理由？」
   「幹麼要告訴你！」

    仙道用手按住嘴巴，偷偷的笑起來。

    ∼　真是孩子氣！（你自己也是小鬼。）
    ∼　不能發出笑聲，會給他揍死！

    流川發覺仙道沒有動靜，下意識地轉身「看看」。

    那一剎，仙道就彷彿看到流川瞪了自己一眼。

　

    仔細留意他的眼睛，除了少了一點晶瑩，與平常的眼
睛沒有倆樣。

    ∼　他是騙人的吧？
    ∼　其實他能看得見的！

    仙道有種想法，必定是眼睛的精靈在躲懶，不願工作
。

    讓主人暫時看不見東西，待那精靈休息夠了，他便會
好起來．．．

    所以要待在他身邊！

    只要待在他身邊，便可以看到精靈。

    還可以．．．

 　

            ＊      ＊      ＊      ＊

    奇怪！

    自己大概是個怪人．．．

    其實他並不討厭，有個人在身邊囉囉唆唆也不錯。

    只要我不理睬他，他便會跟著來。

    我愈走得快，他愈纏得緊，真有趣。

    所以．．．我喜歡逃，

    一踫到他便逃，讓他來追，

    像玩躲貓貓一樣！

　

   「喂！」
   「叫我嗎？」仙道迷著雙眼，跳到流川面前。
   「不用上課嗎？整天往醫院跑！」
   「學校在醫院對面，穿過這花園就到了。我是趁小休
的時間跑過來的。」仙道邊說邊跳，走到一棵小樹旁邊。

    他高舉雙手，輕輕一躍，指尖觸到大樹的枝葉；再用
力一扯，幾片細長的葉片被抓了下來。

　

    樹枝被拉扯，發出沙沙的聲響，

   「別這樣！」
   「什麼？」
   「你弄痛它了！」
   「會嗎？」
   「當然！每棵樹裡面都有一位精靈！你扯大樹的葉子
，就等於扯精靈的頭髮，他們當然會痛！」



    ∼　精靈？！

    仙道止住了動作！

    原來．．．除了我以外．．．

    還有人相信精靈！


   「流川也相信精靈嗎？」
   「相信！」
   「為什麼？難道你遇上精靈？」
    以為仙道在譏笑他，流川的臉紅得像蘋果一樣，「就
是相信！」
   「哈哈，太好了！」

    仙道深深的舒了口氣，接著大字形的躺在草地上。

　

    太好了？

    我聽錯了吧！

    難道．．．他也相信精靈嗎？

   「你．．．也相信嗎？」
   「當然！」
   「為什麼？」
    仙道懶懶的回答，「奶奶．．．不會騙我的！」

    初秋的陽光溫柔、和暖，就像一張大毛毯，蓋在他身
上。

    很舒服，不知不覺間，又在這片草地上睡著了。

   「喂？討厭鬼！」

    流川伸手去推他，沒有半點回應。

    只有平穩、有節奏的呼吸聲．．．

   「貪睡鬼！」

    跟著也躺在仙道身邊；聽著他那有節奏的呼吸聲。

　

    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沒有。

    但心情安祥、輕快！

    還是第一次，如此平靜地聽著另一個人的呼吸聲。

    聽覺　∼　是他與外界的唯一聯繫！

    流川不禁撐起身子，將耳朵靠向仙道的面，每移近一
寸，那小鬼的鼻息便清晰一分。

　
 
    仙道的氣息噴得臉上來，傳來陣陣騷癢的感覺，真有
趣！

    除了呼吸，還有另一種節奏。

    是心跳！

    流川將臉蛋兒貼近仙道的心房，靜聽著那輕輕的心跳
聲。

    呯呯！呯呯！

    就像催眠曲一樣，將人吸進夢鄉。

　

    秋天的白晝比夏天短！

    六時許，天空都染成淡淡的紅色；沒有陽光的熱力，
空氣開始冷卻。

    溫度的差異早讓小仙道醒過來。

    胸口沉甸甸的，低頭下看，原來是流川。

    這小子就躺在自己懷裡睡著了。

    仙道的左手尚能活動，柔柔地撫摸著流川的瀏海；接
著用指尖輕輕擦過他的鼻尖。

   「如果你是女孩子，真想你當我的新娘．．．」

    指尖移向流川的眼睛，想要輕撫他那長長的睫毛。

    快要觸到他的眼簾之際，那雙眼睛張開了。

    仙道嚇著了，止住了動作。

    流川揉一揉眼睛，「對不起，睡著了嗎？」
   「夜了，回去吧！」
   「嗯！」

            ＊      ＊      ＊      ＊

    陣陣香氣從廚房傳來，還沒有踏入家門，已經猜到晚
餐是什麼。

   「華叔！」流川慢慢走入廚房。
   「小楓回來嗎？到那裡玩了！」
   「是豬扒？」
   「小楓的鼻子真行！來，替華叔拿出去。」

    華叔將碟子交到流川手上，拍一拍他的背。

　

    兩人圍著那小小的餐桌，吃著那熱騰騰的豬扒飯。

    望著流川一口一口的把飯送進嘴裡，有說不出的滿足
。

    只要那孩子可以快樂地活下去，再辛苦也值得。

   「華叔！」
   「怎樣？要添一點麼？」
   「什麼是『新娘』？」
   「小鬼頭，年紀輕輕便要找新娘子！」

    敲到流川的小腦袋，華叔笑得好開懷。

   「『新娘』是什麼？」

    ∼　傻小子，這個也不懂嗎？

   「將來小楓遇上喜歡的女孩子，想和她一起生活，便
要她當你的新娘，知道嗎？」
   「女孩子才可以當新娘嗎？」
   「當然！」

    流川的臉蛋兒立時變了顏色。

    ∼『真想你當我的新娘。』

    ∼　那混蛋！
    ∼　把我當成女孩子！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