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牧紳一的苦澀
看著櫻木花道那家伙站在那里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
我心下是暗暗好笑：這個傻小子，他難道沒看出來嗎？仙道根
本就不喜歡晴子，他喜歡的應該是流川吧？他這么做，我懷疑
是跟這几天天界沸沸揚揚的傳言什么流川喜歡晴子的事有關。
可是只有我知道，事實上流川是冤枉的，他跟晴子根本就沒有
什么。因為當時我就站在他們旁邊的那棵樹后，聽到了他們的
談話。那天只不過是晴子在向流川表白遭拒絕后，請求流川擁
抱她一下作為安慰，條件是不再在流川在草地上睡覺的時候來
打擾他。可問題是大家所看到的只是流川把晴子抱在懷里，然
后晴子紅著臉便跑開了。
以流川驕傲、我行我素的個性，是不屑于解釋﹔而對于晴
子和我，則是不愿意解釋。因為晴子喜歡流川，而我愛的是仙
道，雖然他不愛我。可我沒想到，不解釋的后果居然是這樣的
：仙道正式宣布將立彩子為后，晴子為妃。
娶晴子還可以理解為報復流川，那娶彩子又為的是什么呢
？
我百思不得其解。
沒想到一向都溫和好說話的他居然也有威嚴的一面。面對
諸神族、眾大臣的疑問（畢竟仙道決定地太匆忙了些，而且似
乎沒有跟任何人商量過），他只是冷冷地一句“到底誰是天帝
？”，喧嘩的大殿便剎時安靜了下來。
所有的人都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一聲，除了流川。流川
高傲的抬著頭面對著仙道，沒有絲毫畏懼。
那一刻，我看到他們的視線在空中相遇﹔那一刻，我看到
仙道的眼神第一次流露出無奈﹔那一刻，我看到流川的雙手緊
握成拳。
“為什么？”
“不為什么。”
“那么我反對。”
“哦？說說你的理由。”
“你不愛她們，她們也不愛你。而且彩子姐已經有了心心
相印的愛人，你決不可以拆散他們。”
“如果我偏要呢？”
“那么我將盡我的一切力量來阻止。”
“果然，她對你而言真的是很特別的呢。你居然可以為了
她不惜一切！”
這句話很有些奇怪啊！我不禁望向仙道，卻見他的眼神中
似乎帶有一絲傷感、慶幸、嫉妒。
在流川冷冷地吐出一句“我說到做到！”后轉身欲離開大
殿的時候，我看到仙道猛地站起，嘴唇蠕動了兩下，卻是欲言
又止，終是看著流川的身影越走越遠。
他一定是有什么難言之隱，我想。
隨后櫻木也扔下一句“刺 頭，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晴子小
姐“，轉身跑開了。
微笑地看著踏雪在草地上吃草，仙道似是出了神，沒有察
覺我朝他越走越近。
正要出聲叫他，卻見草地的另一端沖來一人一騎。白馬神
駿，比起踏雪似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可馬上的白衣騎手卻更是
英姿颯爽，俊美非凡──是流川！
流川一聲“凝霜”， 繩輕輕一勒，白馬便在仙道跟前停
住。原來這匹白馬名叫凝霜啊，果真是馬如其名。我正在打量
著眼前的一人一騎，卻沒提防到流川忽地一記馬鞭抽向仙道，
打醒了夢中人。
“跟我來。”不等仙道回答，流川已縱馬遠去。
仙道躍上踏雪，正待跟去，忽地看到了一旁的我，于是臨
走前歉意地沖我一笑：“我不會有事的。”
想想流川那副“來者不善”的摸樣，這一句“我不會有事
的”怎能讓我放心？我趕緊騎上另一匹馬，跟了上去。
然而踏雪凝霜豈是尋常馬匹可以相比的？初開始，還可以
看見踏雪的身影，漸漸地踏雪便成了一個白點，最后連白點也
看不見了。我找來找去，怎么也不見他們的身影。正失望時，
忽聽得左前方似乎有馬鳴聲。
急忙沖過去，卻看見這樣的場景：草地上流川手中一把明
晃晃的長劍正架在仙道的脖子上，而踏雪凝霜則在旁陣陣哀鳴
。
心中一緊，怕仙道會受傷，我連忙悄悄地下了馬，在草叢
中向他們二人潛近。不知是我太幸運了，還是他們太注意對方
了，反正在我快潛到他們身邊時，他們居然都還沒發現。
正待飛身扑上，卻聽得流川道：“這場生死決斗是你輸了
。現在你該遵守你的諾言，放過彩子和晴子了。”
“對不起，楓。這決不可能，除非我死了。”
“你──”流川手中長劍一緊，仙道脖子上已有血絲滲下
。
“楓，其實你若真想殺我，剛才使用修羅劍就可以了，何
必如此費心呢？畢竟擁有修羅劍在手的阿修羅王，其力量之大
，是無人可以匹敵的。”
“那你呢？剛才明明可以贏我，殺了我的，為什么會突然
停下來？”
“楓，你明知道，我是寧可死在你手上，也不愿傷你一絲
一毫的！”
流川無語，卻是慢慢放下了手中長劍。
許久后流川方道：“究竟要怎樣，你才肯放過她們？”
“只要你答應我，決不會愛上任何人。”
“不可能。已經太遲了。”
“為什么？”
“因為我已經愛上了一個人，雖然我不能告訴他。因為我
不愿意他將來死在我手里。”
“她是誰？楓，告訴我，是彩子？還是晴子？”仙道瘋狂
地搖晃著流川的身體。
然而流川只是緊閉雙眼，倔強地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你知不知道，你是決不可以愛上任何人的！”
說完，仙道便猛地狠狠吻上流川的唇。流川驚訝地睜開眼
，卻被仙道扑到在草地上。流川雖然拼命掙扎，奈何此時的仙
道已是狀若瘋狂，力道驚人，一只手便已將流川的雙手牢牢地
扣在了頭頂上，另一只手竟已伸入流川的衣內。
“仙道彰，快放手！否則我決不會原諒你的！”
然而此時的仙道已經什么都聽不進去了。流川只能眼睜睜
地看著自己的衣物被一層層地剝落。
看著仙道瘋狂地吻著流川，我發現流川竟是慢慢地停止了
掙扎，只是眼神已變得絕望，眼角似乎還有淚珠滴落。
雖然早猜到仙道喜歡的是流川，可眼前的這一幕，我仍然
難以接受。
黯然離去的我，在善見城的城門口抓到了一個人。回頭望
向那草地的方向，我的心中滿是苦澀：為什么身為龍王的我，
二人（指仙道、流川）之下，萬人之上，富有四海，擁有大量
的珍寶，卻得不到我最想要的珍寶呢？
然而我卻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決定：
仙道，無論你想做什么，我都會盡力幫你完成。
因為我愛你，即使，即使──你愛的是別人！
（六）澤北榮志的翅膀
嘴邊帶著一絲不易為人所察覺的嘲諷，我淡淡地微笑著。
然而優雅笑容的背后，卻是一雙冷眼在看這天界種種。其實這
所謂的神族除了力量大一點、壽命長一點以外，其它的與凡人
也沒有什么差別。至少與凡人一樣也擺脫不了種種情感的糾纏
。是非恩怨也好，愛恨情仇也罷，凡間有的，天界一樣也不少
。
你問我是誰？
哼，笑話，在這天界或許有神族不認識天帝，可決不會有
神族不認識我──迦樓羅王澤北榮治！
眾所周知，整個天界只有我才擁有金色的雙翅，因為金翅
不僅是歷代迦樓羅王力量的所在，也是地位的象征，身份的體
現。雖然沒有任何神族知道它是我以如何慘痛的代價換來的，
雖然我一直都在盡力忘卻那樣悲哀的記憶。
眾神眼中的我，身負雙翅，是天空中的王者，獨立洒脫，
淡漠名利，永遠在淡淡地微笑。然而沒有人知道，我的笑容雖
淡泊其實也深遠，天真中帶著一絲邪氣，浪漫中其實隱藏著几
許滄桑。
雖然他說過，這不是我的錯。可是我想也許終我這一生，
我都將無法原諒我自己。
庄嚴的大殿上，我看到了那兩人眼神的對恃，那是強者與
強者的對立，誰也不肯后退一步。
那樣的場景，讓我的眼神有了剎那的恍惚。仿佛多年前，
我也曾經歷過這樣的一幕。
我將盡我的一切力量來阻止！──少年阿修羅王流川如是
說。
我將盡我的一切力量來阻止！──多年前的我似乎也這么
說過呢。
看著驕傲俊美的少年阿修羅王轉身絕決而去的背影，一直
以來強迫自己忘卻的記憶又有一絲浮上心頭。
嘴角微微上揚一個弧度，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和我
相似呢！
自那以后，從不把任何神族放在眼中的我，開始留意起了
他。
仙道大婚的前夜，整個善見城內突然莫名緊張，不斷地有
侍衛向城門口奔去。不知怎的，我首先想到的竟是流川。同時
心中一緊，他不會出了什么事吧？
借助翅膀的幫助，我迅速到達了城門口。人還在半空中，
卻發現已有人比我更快一步到達。夜色中，兩匹白馬相對而立
，馬上對的人還是他們倆──仙道和流川。
擺擺手示意身后的侍從先退下，仙道苦笑著催馬上前。
“楓，把彩子交給我吧！”
“不，決不！”
“楓，我以天帝的名義命令你！”
“哼，我以阿修羅王的名義拒絕你的命令！”
“楓，不要逼我！”
“是你不要逼我！”
大批的侍從又圍了上來，流川卻只是冷冷地瞧著仙道，目
光如冰。
“三井，快帶彩子走！”
“不，小楓，不可以為我一個人而置大家于危險的境地．
．．．．．”
“哼，我的族人，我若是連一個都保護不了，那如何來保
護大家？怎么做阿修羅族的王呢？”夜色中那晶亮的是流川的
眼睛。
驀地，流川閉上雙眼，微屈右手中指，全身開始散發出耀
眼的紅光。
“楓，你要對我使用修羅劍？”仙道失聲道。
沒有人回答。
流川右手握住那血紅色透明的修羅劍，劍尖直指仙道。
“如果你阻止的話。”
場上的氣勢越來越凝重，氣氛也越來越緊張，流川的眼中
射出凌厲的殺機，身形也慢慢的前傾．．．．．．
“住手！” 一聲大喝后，已漸漸圍上來的眾侍衛從中間分
開一條小路。龍王牧紳一押著一個人走了過來，劍尖就抵在那
人的脖子上。見到此人，流川是神色大變，仙道卻是皺起了眉
頭。
“宮城！”彩子驚呼出聲，就要沖過去，奈何卻被三井死
死拉住。
“彩子！”
“你們若是不想這個人死的話，就按照仙道的話──”
“不！”宮城一聲大喝，緊接著目光溫柔，遙望彩子，“
對不起，阿彩，得知你將被立為天后的關系，我實在是擔心你
，所以，所以沒有聽你的話在阿修羅城等你回來。阿彩，你可
不可以原諒我？”
“我原諒你！”彩子泣不成聲。
“謝謝你，阿彩。我愛你，過去，現在，還有將來，一直
都是。”
“我知道，我也是。”
“那么，阿彩，你一定要幸福啊！”
眾人齊聲驚呼，牧卻是撤劍不及。宮城已血染塵埃，含笑
而逝。
眾人臉色大變，唯有彩子神色平靜。
輕輕走到已跳下凝霜的流川前，溫柔地將他額前的黑發拂
到一邊。
“小楓，你是我最疼愛的弟弟。可你知道嗎？我不是你的
親姐姐，而是你已去世的父王在你出生前就為你選定的未婚妻
。這件事只有族中長老、三井、我以及你的父王知道。我的職
責便是一生愛你，守護你，讓你幸福。所以你和宮城都是我最
重要的人呢，無論失去了誰，我都．．．．．．”彩子搖搖頭
，“記得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老讓姐姐放心不下！
”
話剛說完，彩子人已經倒在了流川的懷中，卻原來彩子的
腹部插了一柄匕首，已深沒至柄。
望著眼前這無比熟悉的兩張面容，彩子費力地將流川的一
只手交到三井手中：“以后小楓就靠你一個人照顧了。”
“小楓，你答應彩姐一定要幸福啊！”
看著流川含淚地猛點頭，彩子眼中忽然發出光彩，嘴角邊
露出淡淡微笑，只是眼角邊分明有晶瑩的淚珠滾落。
“對不起，小楓，原諒彩姐不能再照顧你了！”
眼前的這一幕同我一直強迫自己忘記卻又無法忘記的那一
段記憶是何其相似啊！
我頭痛欲裂，翅膀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終于自空中
墜落。
不理會眾人驚訝的目光，我只是抱著頭沉浸在自己的回憶
中不能自拔。
其實真正的迦樓羅王本該是他，而在祭禮上作為祭品以血
肉之軀煉就迦樓羅王金翅的本該是我。因為我們雖同為先代迦
樓羅王的孿生子之一，且面貌完全一樣，但是他是哥哥，而我
是弟弟。
而這樣悲慘的命運，雖然是在后來我們才知道的，其實卻
是在我們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注定的。因為這是歷代迦樓羅王及
其兄弟的命運。
被告知的那一天，他問我怎么辦。不理會他擔憂的目光，
我驕傲地說我將盡我的一切力量來阻止。事實上我并沒有什么
好的方法，我只是不想讓他為我擔心。
只是祭禮的那天清晨，不知何故，醒來時我竟發現自己睡
在他的房間里。心中有種不祥的感覺，我拔腿往祭台沖去。
然而太遲了，祭禮已經舉行了一半，祭台上的他已經被籠
罩在一片金光之中──他已回天乏力。
看著憤怒的我，他只是淡淡地微笑。
“榮治，這不是你的錯，是我心甘情愿的。”
“榮治，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是我最重要的人。如果失去
了你，我怎么能夠獨自在這世上存活呢？”
“榮治，記得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榮治，你答應我一定要幸福啊！”
”對不起，榮治，原諒我不能再照顧你了！”
．．．．．．
為什么那時要哭著對他吼出那樣的話呢？──我不原諒你
，永遠不會原諒你！
我心里明明不是那么想的啊！
他當時一定傷透了心．．．．．．
“不可以！楓！”一聲喊叫，打斷了我的回憶。
驟然抬頭，只見不知何時懷抱著彩子的流川和已經抱著宮
城的三井，早已領著阿修羅族的騎兵后退了數丈之遠。
喊叫聲中，流川持修羅劍的右手已輕輕揮動。
在一陣驚天動地的“轟隆”聲過后，在那彌漫的煙霧塵埃
散去后，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壑，寬約數丈
。
流川帶著阿修羅族在溝壑的那一邊，而我、仙道和舉著火
把的眾侍衛，以及后來趕來的其他神族則在溝壑的這一邊。
“楓，你為什么不肯聽聽我的解釋呢？”
“聽了又有什么用？彩姐和宮城能活過來嗎？”流川將懷
中的彩子交給身后的騎手，“其實無論有多么惡毒的詛咒落在
我身上，我都無所謂，我只希望我周圍的人都能幸福。”
“而你，仙道，你毀滅了我的希望！”
流川右手持劍，劍尖輕巧地划過左腕，殷紅的鮮血流過他
白皙的皮膚，一滴，一滴，又一滴，滴落在深深的溝壑中。
“楓，你在做什么？快住手啊！”
“昔日借你一滴血，今日還你百滴血。從今往后，我不再
欠你的，我阿修羅族也將不再臣服于你天帝因陀羅一族。”
第二天，仙道與晴子的婚禮也未能舉行。因為據傳來的消
息說，晴子自殺了。說實在的，這個消息讓我有點震驚，因為
印象中晴子一直都是個溫順善良的女孩子，卻沒想到她原來也
有如此任性的一面。
就在這天深夜里，我發現有人潛入了相田彌生的住處。雖
然是在黑夜中，來人又喬裝改扮過，然而那樣的眼睛，我看過
一次，就不會忘記。
也許是為著那人和我相似的遭遇，我的心底里涌上了一種
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默默地注視他走進彌生的書房，我竟只
是擔心著他會不會有危險。
次日凌晨，人們發現彌生死在她自己書房的地上，腹部插
著一把匕首。看樣子是自殺，因為彌生神情安詳，沒有絲毫的
痛苦。只是誰也不明白，臨死前她為什么要蘸著自己的鮮血，
在地上留下那三個字──對不起！
而更令人奇怪的是，一向與彌生關系甚好的仙道，在見了
彌生最后一面后，卻是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并且此后再也未
曾提起此事。
三個月后，阿修羅族反，舉旗號為“非天”。
緊接著，夜叉族反，舉旗號為“紅蓮”。
自此，非天紅蓮的戰火開始在天界蔓延，并且愈演愈烈，
大有焚燒一切之聲勢。
而我迦樓羅王澤北榮志自始至終卻只是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仿佛這漫天的鮮血與火焰都與我無關，直到有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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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妹妹威脅說不許偶再寫這類文，要偶寫一個從頭到尾
都搞笑的文。汗死！偶估計偶是沒有這個天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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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藤真健司的任性
我曾是這天界最美的神，因為我不但有著最美艷的面容,
還有最動聽的歌喉以及最婀娜的舞姿。
我就是緊那羅王藤真健司──天界第一的歌舞者。
從沒有人能抵擋得住我的魅力，就如同沒有人能抵擋得住
乾達婆王神宗一郎的琴聲。我眼波流轉，于舉手投足間，便流
露出風情萬種，讓這天界無數的神族都心甘情愿地拜倒在我的
腳下。
我是這天界真正的“無冕之王”！
因為就連這天界最至高無上的統治者──天帝仙道彰也為
我的歌舞所沉醉。整個天界諸神族中只有我和阿神能常隨侍在
他身旁，以琴聲和歌舞為他排憂解悶。長久的相處，讓我們了
解了他，也讓他開始信任我們。我們能理解他高處不勝寒的寂
寞，也知道他在尋找一個能讓他平等對待的人。那時我就明白
，無論是朋友，還是敵人，這人一定都會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
人！
知道那個人不會是我，只是沒想到他這么快就找到了那人
。
大約從少年阿修羅王來善見城舉行成人儀式的前一個月開
始，我和阿神便發現仙道他日漸憔悴，常常望著同一個方向出
神，我的歌舞、阿神的琴聲也不能讓他去除煩憂。聰慧如我者
，怎會不明白其中奧秘？仙道他其實是患了相思病。只是不知
是哪一族的女子，竟有如此魅力，能讓堂堂天帝為之相思成災
！
當阿神領著阿修羅族的一行人走進大殿時，整個大殿鴉雀
無聲，卻不知是震驚于少年阿修羅王的驚人美貌，還是懾于他
驕傲逼人的王者氣質。
侍立于仙道身旁的我微微側頭，無意識地斜望了仙道一眼
。卻不料這一眼竟是看得我目瞪口呆：片刻之前還無精打采、
憔悴不堪的仙道，此刻整個人容光煥發，神采飛揚，眼睛只是
注視著那少年阿修羅王，仿佛其他所有的人都不存在似的。眾
目睽睽之下，他不待阿修羅族的人行禮，便起身走下了王座。
擁抱著少年阿修羅王，雖然換來了狠狠的一拳一腳，卻仍是笑
容滿面。
那一刻，我便明白了：讓仙道相思成災的人就是這號稱“
天界第一美男子”的少年阿修羅王──流川。
隨后的專為表示歡迎的歌舞表演，照例是以我為主角，阿
神為我伴奏。但是與往常所不同的是，這次居然有絕大部分的
人都沒有在認真觀賞我的表演。不說那些我向來都不在意的普
通神族，就連仙道、阿神都心不在焉，只是盯著阿修羅族的方
向看得出神。不知道他們都在想些什么，反正一向被我視為知
己的阿神彈錯了一個音，而聽過無數遍這只曲子的仙道則完全
沒有發覺。我的心中隱隱有了一絲不快。
不理會阿神身邊那熟悉的炙熱的目光（事實上不用仔細看
，我也知道那是與阿神相交莫逆的酒神──蘇摩族的花形透）
，我微笑著將我的笑容調到最美。然而明媚的眼波卻在看到那
少年阿修羅王流川的時候，瞬間變得陰冷。
這是我第一次嘗到挫敗的滋味，因為流川他完全無視于我
的魅力，大廳廣眾之下，竟在那里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個不停─
─他在瞌睡！在我緊那羅王藤真健司號稱天界第一的歌舞中瞌
睡！而大多數的人居然寧肯瞧著瞌睡的他不瞧我！
恨恨地不得不承認他比我美，可是這樣一個面無表情又嗜
睡的暴力小子難道比明哞善睞又長袖善舞的我還吸引人？再轉
念一想，也許自始至終這小子都沒瞧過我一眼，我的心中更是
有氣，再自負魅力無限，又有什么用？
在修羅劍的繼承儀式上，我們眼睜睜地看著他血咒附身。
那一刻，我的心中真是暢快至極！然而除了暢快外，心中似乎
還有些什么，只是我卻沒有細加思索。
不能愛任何人呢，否則就要承擔親手殺死至愛的痛苦！
我淡淡地微笑著，看著他轉身離開，卻不知自己的微笑中
竟隱隱有著几許失落。
剛剛觀賞過了天界第一次狐猴大戰的我，躺靠在樹上出神
，卻沒想到會聽到三井和彩子的談話。原來彩子竟不是流川的
親姐姐，而是流川已去世十六年的父親──前代阿修羅王為流
川所選定的未婚妻。因為據說只要流川和彩子成親，就有可能
免去流川未來的一個大劫。而他們猜測流川的這個大劫，很有
可能便是血咒。
是說只要流川和彩子成親，流川就不會愛上任何人，不會
承擔親手殺死至愛的痛苦嗎？
不，我決不允許！所有漠視我魅力的人都必須受到懲罰！
太好了！三井居然不同意流川和彩子的婚事。原因是流川
一直把彩子當姐姐看，而彩子與一個叫什么宮城的情投意合，
說是流川肯定不會同意為了可能免去自己的一個劫難，而犧牲
彩子的幸福。
什么？彩子竟然反對！還堅持說什么只要流川幸福，她無
論怎樣都無所謂。若是三井再不肯同意，她便自己稟明天帝仙
道彰，懇求他下旨同意這樁婚事。
他們在樹下爭論激烈，卻不知我在樹上也是思緒翻滾。
為了實施我的懲罰計划，我必須阻止這樁婚事。可是毫無
疑問，仙道他是愛著流川的。只要彩子明天向仙道稟明這樁婚
事及其原因，那么仙道雖然不舍，卻很可能會為著流川的緣故
而同意。這樣看來我必須先下手為強了，而且．．．．．．
就在這天夜里，我一個人悄悄地去見了仙道。
我裝做漫不經心地告訴他說：聽說原來彩子小姐不是流川
的親姐姐，而是他的未婚妻。果然看起來兩人感情很是不錯的
樣子，尤其是那么驕傲暴力的流川，今天居然在彩子的紙扇下
如此溫順聽話，看來他似乎是很喜歡彩子的呢。據說這次彩子
小姐跟隨流川來到善見城，就是為了請求天帝你同意他們完婚
的。
看到仙道的臉色“唰”地變得慘白，我便知道我的目的已
經達到。
微笑著離開的我，沒有注意到夜色中有兩雙眼睛一直在看
著我。
隨后發生的事情雖不在我的意料之中，卻也沒有讓我感到
太大的震驚：宮城、彩子、晴子、彌生相繼自殺身亡，阿修羅
族反，夜叉族反．．．．．．
天界眾生開始了血與火的洗禮．．．．．．
只是誰也不知道，造成這一切的始做俑者其實是我。
站在天宮最高的閣樓上，望著城外那遍地尸骸、鮮血和火
光中仍然傲然挺立的他，我微笑著，果然手握修羅劍的阿修羅
王更是俊美非凡啊！
眼看著善見城被攻破，白馬上的他，銀衣金甲，一馬當先
，英姿颯爽，直沖王宮而來。
咦，城門口那一頭紅發的戰將不是夜叉王櫻木花道嗎？他
怎么會與善見城的守城將軍赤木剛憲斗在一起？難道他不知道
赤木剛憲是他暗戀的對象晴子的哥哥嗎？不過，說來也奇怪，
赤木剛憲的妹妹晴子完全可以說是被仙道逼死的，怎的赤木剛
憲竟然還對仙道如此忠心？
正在思索，忽聽得若有若無的優美動聽的琴聲似在天宮通
往大殿的花園中響起。我心下一驚，這不是阿神的琴聲嗎？
深知阿神琴聲真正力量的我，顧不得剛才還在思考的問題
，捂著耳朵拔腿沖向花園。
事實上，阿神的豎琴可以說是心靈之琴，它能發出美妙的
琴聲，不但能吸引人，而且還能起到精神魔法的作用。無論是
誰，只要有弱點，便一定會為琴聲所惑，在琴聲中沉醉。
琴聲愈來愈近，我卻愈是心驚：阿神此刻的琴聲是無比的
溫柔與甜蜜，仿佛是情人耳邊的竊竊私語。難道說阿神竟已找
出了流川的最大弱點，而且還是情？
繞過回廊，我便看到阿神端坐在岩石上，修長的手指輕柔
地滑過琴弦，如同微風拂過水面，優美的琴聲便自他的指下流
瀉而出。而流川則是拄劍單膝跪地，一動不動，閉著眼睛，俊
美的臉上流露出無比甜蜜的神情。不用說了，他的確是有弱點
的，而且最大的弱點便是情！
來不及多想，我已展開歌喉，婉轉動聽的歌聲抵消去了阿
神的一部分琴聲。看著流川的眼睛費力地抖動了几下，我知道
他已將自沉醉中蘇醒。心中終于松了一口氣，卻在不經意的一
瞥間，看到阿神豎琴的琴弦已化做七道彩色光芒，直擊流川。
糟了！那是阿神最厲害的殺招！急旋舞，一波波的彩色光圈迅
速以我為中心，向周圍擴散開去。那七道彩色的光芒便被我所
產生的光圈給擋住了！
二者在空中此消彼長，而我和神卻誰也不能退卻，只能眼
睜睜地看著自己將慢慢力竭身亡。因為無論誰只要一旦退卻，
便會被對方所彈回的自己的力量所擊中，即刻死亡。
就這樣睜著眼，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卻不料我和阿神在同
時被人推開。同時數道光芒在空中激烈地相撞，迸出耀眼的火
花。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是夜叉族的清田和蘇摩族的花形透。
阿神在地上向清田爬去。我卻不肯努力地向前多爬几步去瞧瞧
花形。
花形只是苦澀地留下了一句話──你終究還是不肯認真地
看我一眼，可我不后悔！
而清田也只對阿神說了一句話──你不要死，我想每天都
能聽到你的琴聲呢！
聽到身后的動靜，我轉過頭去，看到了剛蘇醒過來的流川
和才趕來的三井。
我很平靜地告訴了他所有的一切：因為我恨他，所以間接
害死了彩子、宮城，我才是這場戰爭的始作俑者。閉上眼睛等
待著那血紅色透明的修羅劍刺入我美麗的身體，我聽到的卻是
他們遠去的腳步聲以及流川的一句──這和你無關！
驚愕又失望地睜開眼，卻正對上阿神的眼睛。
阿神看著我，搖頭嘆息。他說──藤真，其實你并不像你
所想的那樣恨流川，事實上你反而是愛他的，因為他是唯一一
個特別的、不曾為你的魅力所折服的人。只是你是一個有著強
烈愛與恨的人，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因為你愛流川，而
他不僅不愛你，甚至根本就沒有特別注意到你，所以你才想到
要毀滅他．．．．．．
不，我微笑著糾正阿神──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真正毀了他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今天能夠死在他的手上。不能夠讓他
愛上我，我情愿死在他的手上，那樣至少他會記住我！
真是個任性的人啊！阿神說──你所做的一切是為了死在
流川的手上，而流川卻對此不屑一顧﹔而花形為你付出了整個
生命，卻不能讓你認認真真地看他一眼！
那清田呢？我說──你認為他只是為了聽聽你的琴聲，而
甘心為你赴死嗎？
我微笑著說──我的確是個任性的人，是我的任性造成了
今天的一切！可我并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一直以來，我愛的
時候會不顧一切地去愛，若是不愛，你便是將整個生命供奉于
我，我也會不屑一顧。這便是真正的我，任性的緊那羅王藤真
健司！
掙扎著起身，我向仙道所在的大殿走去。身后跟著的是同
樣身受重傷的阿神。
然而出現在我眼前的卻是一片廢墟。大殿呢？這天界最庄
嚴神聖、最金碧輝煌的大殿怎會變成一片廢墟？我和阿神在廢
墟中努力搜索，尋找到的卻只有一片金色的羽毛和三井、牧的
尸體。牧身中長劍，從后背直貫穿前胸，雙目圓睜，竟是死不
瞑目！三井雖也是身中長劍而死，卻是神色平靜，面帶笑容。
而那片金色的羽毛，除了迦樓羅王澤北榮志，我想不出第二人
！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仙道呢？流川呢？澤北呢？他們在哪
里？
我狀若瘋狂，然而找遍整個天界，卻不見仙道、流川、澤
北的去向，就連摩呼羅迦南烈也失蹤了。
就在這時，傳來消息，阿修羅城突然崩潰倒塌，另外夜叉
王櫻木花道被發現死于亂軍之中，死時身邊還有兩人，似乎是
赤木剛憲和晴子兄妹倆。據看到的人說，似乎是櫻木在殺了赤
木后，便為晴子所殺，而晴子則是自殺身亡。
原來那天晴子沒死么？可仙道那么聰明的人怎會被蒙混過
關？除非當時晴子假自殺的消息根本就是仙道一手制造的。
這場戰爭最后的結局自然是兩敗俱傷。
雖然最后絕大部分的神族都僥幸生存下來了。然而他們都
堅持遷移到了遠方，因為誰也不愿留在這血肉橫飛，尸骸狼藉
的戰場，畢竟只有鮮血和火焰的回憶，帶給他們的只能是痛苦
和恐懼。
只有我和阿神一直在那片廢墟上等待著。因為阿神說他要
每天都彈琴給清田聽。而我則堅信，只要流川或仙道還活著，
他們就一定會回來這里。于是每天我們都在這里彈琴、唱歌、
跳舞，偶爾也有路過的凡人遠遠地看到我們的身影。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就連那廢墟上長出的野花都花開花
謝了無數次，可我們卻一直都沒有等到他們的歸來。
數千年后，人們把那片廢墟叫做敦煌，傳說那里有著能歌
善舞、奏樂散花的飛天出沒。
（八）南烈的信仰
我叫南烈，曾是天界天龍八部諸神族之摩呼羅迦一族的王
。
但是現在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確切地說，是一個以凡
人的模樣存在的神族。
每一世，無論我化身為何人，我都會走遍天下，為的只是
尋找兩個人，兩個注定會生生世世相愛到永遠的人。
每一世，我都會找到他們，見証他們的愛情和幸福，然后
，在他們離去的時候，我也微笑著離去。
他們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這是我的信仰。
那時我不僅是摩呼羅迦一族的王，我還是天宮的侍衛長。
除了自小便被灌輸的對天帝的忠心外，我不覺得我有什么
過人之處，能令我在眾人之間脫穎而出，擔當宮廷侍衛長一職
。不過仔細想想：從表面上看，阿修羅王驕傲，龍王霸氣，夜
叉王莽撞，迦樓羅王冷漠，乾達婆王文弱，緊那羅王陰柔。的
確，只有我才是侍衛長的最佳人選。
為了盡職盡責，我必須經常跟在天帝仙道彰的身邊，關注
著他的一舉一動。
看著從前溫和瀟洒總是笑容滿面的仙道，現在是一天比一
天憔悴，越來越臉色凝重，我便知道他又在想著阿修羅王流川
。
哎，這樣的仙道讓我說什么好呢？明明是深愛著流川的，
這任誰也看得出來。可他卻不僅不肯向流川表白，還不允許流
川有任何可能性愛上別人，而這種蠻橫不講理最終便造就了今
日的阿修羅族和夜叉族兵臨城下的局面。真想罵他一句“你這
貪生怕死又蠻橫不講理的家伙”，可以我對他的了解，他絕不
是這種人。這讓我很是迷惑，難道說他有什么難言之隱？是血
咒嗎？
至于阿修羅王流川，我雖不知他是否愛著仙道，可至少我
能肯定，仙道在他心中是特別的，因為雖然他老是面無表情，
可他看向仙道的眼神和看別人的眼神是不一樣的。但我并不能
肯定，仙道是否也明白這一點。畢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嘛
！
只是如今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呢？
這樣的兩個人，現在已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奇怪，一向都對仙道忠心耿耿的龍王牧紳一，在此危急時
刻去了哪里？
難道牧也是個貪生怕死的家伙嗎？
聽到外面呼聲震天，我急忙告訴仙道：“善見城已經被攻
破了，相信流川此刻正帶著人馬向天宮沖來。我們還是趕緊離
開這里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看到仙道意料中木然地搖搖頭，我長嘆一口氣：仙道，你
果真是愛著流川的呢！從戰爭的一開始，你便未作過任何積極
的抵抗，看來，你是准備把整個天界，還有你的生命都奉獻給
他了！只是，那樣驕傲著的流川，他會接受嗎？
正在胡思亂想中，忽驚覺有清晰緩慢的腳步聲在逼近。急
抬頭，只見面前已經站立著兩個人，是流川和三井。
想起自己的職責，我立刻擋在仙道身前，卻被仙道輕輕推
開。你決不可以傷害他──這是他的動作所告訴我的！
事情好像很難辦呢！
“楓，你終于來了！我等你已經好久了！” 他一步步地走
下王座，向流川走去，“才几個月不見，你就瘦了好多．．．
．．．”
“別再說了，拔你的劍！”
“我知道，你是為了給彩子他們報仇而來殺我的，對不對
？”仙道在苦笑。
“不是。”斬釘截鐵的兩個字。
“那是為什么？”
沒有人回答，因為他面前的流川已經閉上了雙眼，正開始
念動咒語，身體已隱隱有紅光泛出。
仙道，這是你最后的機會！因為一旦流川握有修羅劍在手
，便會所向無敵。是你死，還是他死，你自己決定吧！
然而仙道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流川看，仿佛過了這一刻就
再也看不到流川似的，所以一定要把流川的模樣刻在心里。
突然有人影以迅捷無比的速度直沖向流川，站在仙道身后
的我只來得及驚呼出聲，便見兩柄長劍已分別刺中了兩個人。
牧艱難地轉過身，睜大雙眼望著仙道，眼睛里滿是不可置
信。
仙道緩緩地松開握劍的右手，對他說：“我愛他勝過一切
，哪怕是我的生命。所以我寧可讓他殺了我，也不能讓你傷害
他分毫。”
牧圓睜著雙眼倒了下去。
同時我看到流川懷抱著三井的手在不住地顫抖，而三井卻
是很欣慰地笑了。
“你看我沒看錯吧！他真的是很愛你的！小楓，難道你真
的准備像血咒所說的那樣，親手殺死你所愛的人嗎？”
流川他愛的是仙道？
我和仙道同時詫異地看向流川。
卻見到流川那俊美的臉上滴下一顆晶瑩的淚珠，滾落塵埃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哥哥．．．．．．”一聲輕呼，流川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
“你終于肯喊我一聲哥哥了，以前總是沒大沒小的叫我‘
三井’，看來這次我是賺到了！小楓，不要再哭了，你知道嗎
？你哭的時候可難看了，哥哥會很討厭的。答應我以后要好好
照顧自己，不要為我和彩子、宮城報仇，因為那樣你會痛苦一
生，一輩子都不會快樂。”
噙著淚水，流川猛點頭。
三井的笑容頓時變得無比燦爛：“小楓，別忘了，你答應
過彩子的，你一定要幸福的！”
溫柔地放下懷中的三井，流川站了起來，面對仙道。
“拔你的劍！一對一！”冰冷無情的聲音。
“我就知道，你是不可能不殺我為他們報仇的。那么，我
就成全你吧！畢竟，能死在自己所愛之人的劍下，也是一種幸
福！”
回頭面向我，仙道叮囑道：“南烈，你場決斗是我們兩個
人的事，你絕對不可以參與。答應我，若是我死了，你就降了
楓，跟在他身邊，永遠照顧他，保護他。”
看著仙道殷切的目光，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點頭。
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流川的眼中有光芒一閃而過。
然而，很快的，淚水便模糊了我的雙眼。
因為我看到當流川手握修羅劍猛沖向仙道時，仙道卻只是
隨手抬起我剛遞給他的長劍象征性隨便刺了一下。
他不是答應流川要一對一決斗嗎？怎么就這樣放棄了？他
真的是准備死在流川的劍下了嗎？
然而，身中長劍的卻不是仙道，而是流川。
這是怎么回事？我沖到仙道身旁，看著倒在仙道懷中的流
川，方才明白，原來剛剛流川手握著修羅劍扑向的是仙道手中
的長劍，而同時修羅劍的劍尖早已下垂。
仙道似乎是呆了，他傻坐在地上，只是抱緊了流川，同時
眼淚大顆大顆地滴落。他嘴邊喃喃地念著：“怎么會是這樣的
？怎么會是這樣的？明明死的那個人應該是我才對呀？”
懷中的流川艱難地仰起了俊美的臉龐，嘴邊一縷殷紅的血
絲正慢慢流下，映著那白皙的皮膚，顯得分外刺目。努力抬起
一只手，費力地替仙道拭去一滴眼淚，流川微笑了。
那是多么淒美的微笑，讓我刻骨銘心，此后經過數千年的
歲月仍歷歷在目！
“當然應該是這樣的，我可是計划了好久呢！不然，你以
為我為什么會反你？”
“楓，你是說，你之所以率阿修羅族反我，并不是為了給
彩子、宮城他們報仇，而是為了今天你死在我的劍下？”
“白痴！我是悄悄去見過彌生后才決定要反你的。”
“這么說，彌生她還是告訴了你真正的血咒內容？所以覺
得違背了對我的承諾，自殺身亡，并在死前留下了‘對不起’
三個字？”
“不，她不僅僅是覺得違背了對你的承諾，對不起你。更
重要的是，她那時就已經看到了現在的這場戰爭。她無法承受
這戰爭的血腥和殘酷，可又沒有辦法避免，因為如果不這么做
，到最后毀滅的會是整個天界，所以她選擇了用死亡來逃避。
”
“無論你愛上了誰，痛苦將一直伴隨著你的愛情，因為整
個天界將因此而被鮮血、死亡、戰爭的陰影所籠罩，只至最終
你親手殺死你的愛人，同時死在你所愛之人的手上，災難才會
停止。楓，這樣的咒語實在是狠毒了！”
“方才我故意在你面前念動咒語召喚修羅劍時，你為什么
不趁機殺了我？”
“楓，我愛你呀！愛你勝過這世間的一切，寧可犧牲整個
天界，也不愿傷害你一絲一毫。所以我雖然早就知道了這血咒
的真正內容，卻仍不惜一切阻止你可能愛上任何人。只是沒想
到，原來你愛的居然是我！”
“白痴！所以．．．．．．所以當時你要娶彩子．．．．
．．和晴子？”
“是啊──楓，你怎么啦？”
看著流川嘔出大口大口的鮮血在修羅劍上，仙道慌了。
“楓，你不要走得這么快，你決不可以拋下我一個人活在
這個沒有了你的天界。你等等我，我馬上就來陪你！”
不待我阻止，仙道已迅速抓起流川握劍的右手，直刺向自
己的胸膛，然后抽出。
“仙道．．．．．．”是流川微弱的聲音。
“楓，我好高興，原來能死在自己所愛之人的劍下，真的
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呢！”
“白痴．．．．．．”
就在這時，沾滿二人鮮血的修羅劍，再一次發出耀眼的紅
光。紅光中，修羅劍開始出現無數細小的裂縫。終于在“喀嚓
”一聲脆響后，血紅色透明的修羅劍裂成無數細小的碎片。緊
接著，碎片也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遠處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
“楓，修羅劍碎裂后消失了！”
“楓，阿修羅城倒塌了！”
“楓，你說為什么神族死后就沒有來世呢？神族的生命雖
然漫長，可卻終究有消亡的一天，當生命消亡時，我便再也不
能愛你。若我們是凡人該多好，那就可以生生世世相愛到永遠
。”
．．．．．．
雖然他懷中的流川早已經沒有了任何反應，但仙道仍然無
比眷戀地緊擁著他，不時地在他耳邊低語。而一旁的我早已是
淚流滿面。
就在這時，大殿之上傳來翅膀拍動的聲音。
一人身負金色的雙翼，自天空中降落，同時一片金色的羽
毛也飄落到了地上。
那是一向不問政事的迦樓羅王澤北榮志。
“仙道，修羅劍已經碎裂，保護阿修羅城的結界也隨之消
失，阿修羅城也已倒塌，代表著血咒也終于消失了。現在，你
還有什么愿望？”
“我想如果我們不是神族，而是凡人該有多好，那么我們
就可以生生世世相愛到永遠了。”
“我可以幫你實現這個愿望。”
“你一向都不喜歡過問政事，為什么今天會幫我？”
“我不是幫你，而是幫流川。因為他和我有著相似的遭遇
，我們都在無意中由于自己的緣故而失去了最親的人，那是埋
葬在我們心靈深處的傷痕。”
留給我和仙道一個洒脫不羈的笑容，澤北全身開始泛出金
光，人也浮到了半空中。瞬間，金光便化為火焰。金色的火焰
中，澤北盤膝而坐，面帶微笑，如同古時傳說中涅般的鳳凰。
“在我們迦樓羅族的傳說中，若是迦樓羅王自焚身死，那
么肉身燒去后就會余下一顆純青琉璃心，每一顆純青琉璃心都
可以實現一個愿望。而我將余下的這顆純青琉璃心就會幫助你
們轉世為凡人，至于你們是否會生生世世相愛到永遠，我是沒
辦法看到了。就請摩呼羅迦南烈去凡間見証你們的愛情和幸福
吧！”
“我答應，從今天開始，他們兩人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我會執著于這個信仰，到凡間去尋找轉世為人的他們，見証
他們生生世世的愛情和幸福。”
“謝謝你們！”仙道微笑著閉上了雙眼。
金色的火焰消失后，空中果然出現一顆純青琉璃心。那純
青琉璃心發出青色的光芒，籠罩著已死的仙流二人。片刻之后
，便一起消失了。
我知道他們是去凡間轉世為人去了。
于是我也離開了天界，我要去凡間尋找他們，見証他們生
生世世的愛情和幸福。
臨走時我震塌整個大殿，就讓這里曾發生的一切成為永久
的秘密吧！我不希望有人知道他們的去處，打擾他們在凡間的
平靜生活。
從那時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數千年。
在這數千年里，每一次他們轉世后，我總是能找到他們。
微笑地看著他們從相識、相知，到相戀相愛，然后幸福地過完
一生。
我的心里簡直比他們自己還要高興，還要覺得幸福。
總覺得那兩人最初所遭受的苦難，如今終于能夠得到補償
，總算是有所值了。
后記：
二十一世紀的日本，這一世還未找到他們的我，繼續穿梭
在神奈川的大小街道上。
拐過一個街角時，正好迎面走過一群嘻嘻哈哈笑開懷的少
年，身上穿的學生制服上還印著“陵南高中”。眼尖的我一眼
便看到了中間那個朝天發的少年。心情不禁一陣激動，那是仙
道呀！還是那俊朗的面孔、溫和的笑容，以及那天生的王者氣
質，這一切我都太熟悉了，因為這數千年他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
才目送他們遠去，剛走了沒几步，竟被人撞到在地。
剛剛才得來的好心情立刻變得無影無蹤，我沒好氣地抬起
頭，准備好好教訓他一番：怎么騎車的？沒看見面前有人嗎？
偏偏左邊不走，右邊不走，竟專撞人？不料我卻在看見那人面
孔的時候呆住了。這不是流川嗎？熟悉的俊美面孔，清澈的眼
神，清冷的氣質，他也一點沒變呢！
他瞥了我一眼，薄薄的好看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吐出“對
不起”三個字，便扶起倒在地上的腳踏車，揚長而去。
就連那驕傲的個性也沒有變呢！
看著他學生制服上印的“湘北高中”字樣，越來越小，直
至再也看不清楚了，我才微笑著走開。
一路上，我邊走邊想：這一世我該以什么樣的身份出現在
他們的故事里呢？同學？鄰居？還是朋友？不管怎樣，我都要
見証他們的愛情與幸福。
因為──他們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這是我永遠不變的信
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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