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春
(中--C)

作者﹕芯笙

   “混蛋!!拿開!!……滾──!”我從沒聽過如此聲嘶力
竭的喊叫,我了解的!他用喊叫代替恐懼用謾罵代替求饒,一直
一直的……在等待救命稻草,因為那是他的聲音!我的愛人楓的
聲音……

    我搶在那幫雜種前面跑過去撞開一道隔著我和他的門。他就
坐在那兒,被五、六個人制住,一個日本鬼子正拿個針頭往他皮
包骨的胳膊上扎去!我趕緊奪過那個破針頭,用上全身力氣把那
個日本人打到在地。

   “楓!!你怎么在這兒?!你認不認得我?我是彰啊!!”

    我和他對視著,但他的眸子暫時還找不到焦距。茫然的瞅著
我,他、他不認得我了?扶著他肩膀的手明顯能感覺他的瘦骨嶙
峋,眼窩深深地凹進去,鎖骨更加明顯,皮都像是貼在骨頭上一
樣。最恐怖的是……他渾身都是汗,還伴隨著痙攣的抽搐!

    /‘喂!你們,快抓住他!’/那個叫川島的命人把我和楓分
開,或許因為我是赤木總一郎的妹夫始終不敢對我動粗。

    看著楓繼續在抽搐,而且嘴里還喃喃的說著‘放開我,滾開
’,我瘋了似的無目標的喊‘你們這幫禽獸都對他做了什么?!
!!你們……’我也知道他們根本聽不懂我說的話,但我心里像
充滿了水堵得難受,我要找個出口宣泄。

    /‘他癮很大,每天不適量注射的話會有生命危險。’/

    川島把藥緩緩注進楓的身體,楓慢慢的不再抽搐,渙散的眼
神逐漸聚攏,他終于意識到我的存在不確信的驚訝的注視我。四
年,我有好些話想對他說,他想必也有好些話要對我說,可如此
屈辱的場面、如此尷尬的我們只能默然的相互對望,可悲的是,
我還不能確定下一次是否還能見到他!

   “你們抓我好了,為什么帶他來這里?!放了他!!!” 楓
以為我同他一樣也被囚禁,不管自己現在的處境保護我。

    他……太傻了。

    我不知道他在這里還經受了什么慘無人道的待遇,現在最主
要的就是馬上把他帶走!我叫來個翻譯,跟他們說他是我和晴子
以前的好友,他可能什么地方得罪了日軍,還望他們多多包涵。
那個叫直樹的指著流川說他是個男娼,勾引紫藤以后還把他殺了
,他要不是人質早一槍斃了。我強忍著想把面前的男人大卸八塊
的沖動僵硬的逢迎他,說什么都是楓不懂事,既然我與他熟識就
讓我把他帶回去好好勸勸他。

    他們一時做不了主就去請示赤木總一郎,回話不出我所料,
把流川帶走可以但要讓晴子留在這里几天。

    我明白赤木的意思,他准備先斬后奏在這几天里暗中把我解
決掉。時間緊迫,我必須盡快通知大部隊……



    回家的路上,楓自從聽到我和日本人的換人交談之后就異常
的沉默,低著頭不瞧我一眼。路上几次他可能因為虛弱趔趄著要
拌倒,我及時扶住他他卻猛得甩開我的手,用充滿憤恨的眼神瞪
我,壓抑著怒氣叫我走開。

    現在的我百感交集,雖然夫妻的身份已成事實但我卻想跟他
解釋,況且我目前最想知道他這四年是怎么過來的,為什么被當
作人質?!為什么被日本人虐待?為什么……被人說得齷齪不堪
?難道他真的……我腦中盤旋著無數的疑問,思緒都打成了結,
攪得我不安。


    都各懷著心事到了家,我想起自己畢竟是主人,有義務緩和
一下凍得可以結成冰的氣氛。可想沏點茶壺里連一丁點水也沒有
,人要是走背字是不是喝涼水都塞牙逢?

   “渴了吧!我去燒點水,你先坐著。……好長時間沒見了,
我有好些話想對你說呢。”勉強擠出個笑容我直徑往廚房走。
    他突然擋住我的去路,腿上好像受了傷的樣子用牆支撐身體
,眼中帶著濃濃的鄙視,輕蔑的開口:“不用假好心了,有什么
事直說,你不是想勸我嗎?……走狗先生!”

    他應該比我更清楚我倆身上的弦繃得一碰就會斷掉,也更清
楚我們之間的火藥味一觸即發,可他就是毫不猶豫的做了導火索
。他憑什么藐視我?!憑什么可以不分青紅皂白的冤枉我?!我
低聲下氣的懇求人家放了他就為了他對我不信任的諷刺?!

   “勸你?哦,我到忘了,我可是作為赤木總一郎的妹夫來勸
你安安分分的當一輩子被日本人壓在下面的男──”

    一記重拳打得我牙齒都有些松動。他氣得渾身發抖,眼中的
挑舋同樣鉤起我的怒火,我啐了口血,也對著他蒼白的臉回了一
記拳頭。他想躲卻由于受傷的緣故身形有些遲緩,結結實實的捱
了一下。他擦著嘴角的血罵了句‘混蛋!’就扑過來和我撕打在
一起。

    他扑到我身上打我的臉我就一拳頂他的腹部,他吃痛我就順
勢壓倒他居高臨下的把拳落到他身上。我對著他皮包骨的身體有
時候真怕一拳下去他就會一命嗚呼,他趁著我猶豫的當兒一腳把
我  倒,再次又狠又猛的回擊我。一個不小心,稍稍扭轉形勢處
于上風的我被滿地的狼藉絆倒,身體撞上櫥柜而引起的過大撞擊
使櫥柜上的箱子雜務一并掉下來。我一邊想著這回肯定腦袋開花
一邊用手護住身體的同時,適時的聽見‘砰!砰!’兩下身體遭
受重物撞擊的悶響。睜開眼看見流川撐在我身上,明顯的是他用
后背為我擋了架,我有些感動的問他受沒受傷,他卻又是一言不
發的對我一頓拳打腳踢。

    從拳腳相向到相互撕扯再到累得只能零星的補上几拳,慢慢
的我們好像都享受其中樂此不疲。直到雙方都被打得焦頭爛額慘
不忍睹,只能趴在地上靠暫時休戰來補充體力時,我才恍悟,或
許楓和我一樣都只是想痛痛快快的打一架而已……

    四目相接,看著對方和自己同樣狼狽不堪的樣子,不禁同時
哧笑出聲。怒氣化解在你來我往之間,煙消云散后粉飾了一片清
新明朗。

   “……楓還是老樣子,打人出奇的狠呢!”我伸手弄亂他的
頭發,他罵了句‘白痴’,卻低著頭任我繼續這種無聊的動作。

    在四年都沒見面的情況下,在彼此都還揣測著對方的情況下
,我們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傳達希望拉近彼此距離的信息。

   “你……第一次打我。”
   “……對不起,今天確實有些沖動,……很疼么?” 

    我意識到本就虛弱的流川被我打成這樣子可謂是雪上加霜,
內疚得趕快爬起來找藥,翻藥的手因為一句話而停在半空中。

   “那個混蛋沒得逞,他剛扑過來我就一刀把他捅死了……”

    我是背對他的,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或許……我跟本就不
敢面對現在的流川。他總是這樣,用平淡的語調說著仿佛和自己
無關的殘酷的事實。

    脆弱卻還逞強的樣子會讓我充分體會到自己的束手無策。

   “不用說了楓,我明白……”我拿出藥膏給他上藥。
   “………”
   “……仔細想的話,如果那幫混蛋不是沒有得逞……楓也不
會受很多的苦,更不會被迫注射大──”
   “可你結婚了,不是么?” 他略帶煩躁的打斷我,臉雖然偏
向一邊回避我的目光,可我依然捕捉到了那絲隱藏在無波幽潭底
的憂傷和自嘲……

    他的一針見血是對我的諷刺嗎?几年來,一直縈繞在心頭的
難以表達的內疚像一把涂滿劇毒的利劍,凶狠的刺入不說還要留
下侵蝕心志的毒藥。或許,內疚積蓄到難以負荷的程度時反而會
讓我感到一種無謂墮落的輕松。對不起了太多的人,那么又該先
向哪個人道歉呢?含恨而死的方老板,懵懂無知的晴子還是……
飽受磨難的流川?

   “………是的楓,我結婚了,三年前的冬天。” 楓沒有表情
的聽,而我也麻木的懶得有表情,我更不知道應該用什么態度面
對這些已成的事實。

   “楓,你見過白皚皚的大雪和紅彤彤的蠟燭相映成輝的景象
么?……刺眼的很呢,晴子是看不到的,因為她被蓋頭遮著,離
我老遠的距離,呵,那時侯要抉擇的……也只有我而已。……想
想,晴子對我真的很好,伺候我穿衣,伺候我吃飯,無微不至的
讓我几次都產生了想要她的沖動!可……我終究不能,我也從始
至終都沒碰過她,……知道為什么嗎,楓?”

    我扳過他的身子,使他不得不與我對視。那是雙因為聽到‘
我從始至終都沒碰過我的妻子’而感到疑惑和驚訝的眸子,接收
著略帶驚喜和不確定的眼神我沖他露出一個確認的微笑。

   “因為……仙道彰已經對任何女人產生不了欲望了,除了你
……我對任何人都產生不了欲望了。楓,你知道么……你把我害
慘了──”

   ‘呢’字被他無征兆的吻硬生生吞掉。算起來這是他第二次
主動吻我,技朮一點都沒有長進的照舊碰到我的牙齒,卻更加猛
烈的讓一股火苗竄入我的下體。四年前臨別夜的激情從塵封的記
憶中初露端倪,我抓住他的舌不放,把四年的相思與無奈融進濃
濃的糾纏中。他顯然比我來得更加投入,侵略性的舌無目的的掃
著我的口腔,身子也主動貼住我的,讓我可以更方便的愛撫。兩
具因欲望而極度渴望撕磨的軀體無意識的糾纏著,我每喚他一句
‘楓’,他就回應我一句‘我在這’,激動得都忘了除去兩人的
束縛。

    胡亂的脫掉楓的上衣,望著那我曾撫摩過的身體,雖然沒有
女人般細嫩光滑的皮膚,雖然稍一用力就會感覺到根根肋骨,但
那淡淡的象牙般的光澤,那微有些粗糙的青澀質感,那熟悉的骨
骼身形每一件都使我熱血沸騰。只有他吧!才能喚起我原始的欲
望,才能使我真正體會到魚水交歡的快感,只因為他是我所愛的
人而已。

    我溫柔的吸吮著兩粒櫻紅,熟悉的手法使它們迅速挺立起來
。我壞壞的在被我壓在身下的流川耳邊吹氣,還色色的問他‘舒
服么’,他并不回答,只是前所未有的正經的望著我。眼中的深
情讓我感動,他在用眼神訴說他對我的渴望,我情不自禁的一遍
遍的呢喃著‘楓,我想讓你舒服,想讓你舒服啊’的話,在他身
上重重的留下我的痕跡。

    直到我的愛撫一路從腰際來到兩腿之間,他突然身子一顫,
沒有任何預告的猛的推開我。這舉動讓我費解,是他主動吻我的
卻拒絕我進一步的探求。他面頰上的紅暈還沒褪去,呼吸也仍舊
急促,為什么……

    不給我呢?

    我心中的疑問第二天有了答案,但卻是我………不能承受之
痛。

   “我累了。” 他回避我的目光,讓我一個人呆坐在那里自然
降溫。

    望著滿臉憔悴的他我沒有追問下去,或許是幸福來得太快,
人總是要用時間來消化分食的,現在這種情況,我已經感到莫大
的榮幸了。

    草草整理了凌亂的屋子,看著楓安穩的睡下,我才好整以暇
盤算起明天的行動。隊伍不夠壯大的我們必須在赤木總一郎行動
以前先發制人,把日本人打個措手不及才好……



    清晨,第一縷晨曦將我刺醒,楓還在我懷中沉沉的睡著,平
靜安穩的樣子讓我不忍把他叫醒。輕輕的,把早已麻痺的左臂從
流川的頸下抽出,給他掖好被子,我穿衣下床。

    洗漱的當兒,我仔細瞅著鏡中落魄的自己,都二十六歲的人
了,容貌依舊心境卻早已不同,比起四年前戲台上英姿颯爽的彰
老板,如今的我成熟了許多亦殘忍了許多。戰爭的年代,誰不是
踩著尸體活下來的呢?明天,為了可以看到明日的曙光,我是不
會吝嗇失去最親近的人。提起最親近的人……不禁又讓想起那個
默默追隨我的瘦小身影……

    整理好衣服出來,我把憑著昨天的記憶畫的日本駐軍基地的
草圖揣到風衣的暗兜里。一切就緒,正准備出門,楓突然坐起身
子慌亂的四下尋找什么,直到視線搜尋到我神情才穩定下來。我
心里一陣溫暖,為他正在找尋我的身影而欣慰。

   “楓,我在這兒,沒事吧?”
   “……沒事,出去?”

    他迎上我關切的眼神,有些不自然的低下頭,讓散亂的劉海
擋住尷尬的神情。

   “有些事情要辦,馬上回來的。”

    他的臉色過于蒼白,我重又把他壓回到床上,替他嚴嚴實實
地裹好被子,“楓,你身子太虛了,再睡會兒吧,吃的東西在櫥
柜里,水燒好了在廚房給你涼著。好好照顧自己,懂嗎?”我像
個老媽子似的囑咐了一大車的話,他到不回答,只是轉過身背對
著我,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了句‘快去快回’。



    拉高風衣的領口,刻意的把臉埋進衣服的暗處,我警惕的踏
入第一縷晨曦之中。一路上看到的,除了橫死街頭的飢民就是被
機槍掃射成篩狀的共產黨人。在這戰爭的年代,太多的悲劇和慘
狀已使我麻木,當戰爭前夕人們還抱著枕頭躲在被子里乞求和平
的時候,就注定了我們的失敗,現在的我們,能做的無非就是拿
起槍炮來捍衛自己的尊嚴而已。

    邁過無數尸體,我來到一片被炸成廢墟的地方,看清楚并沒
有人跟蹤我,這才在一堵不起眼的磚面上敲了三下。

   “隊長!你咋才來啊?!俺們都等得火燒屁股了。” 聽到這
個操著濃濃東北口音的爽利聲音,我的笑容不自覺的爬到臉上。

    磚面從里面被推開,一顆泥濘都結成了痂貼在臉上的頭顱冒
了出來。一雙大得出奇的眼睛向四下里轉了轉,沒發現任何敵情
的小柱傻兮兮的笑了笑,興沖沖的問道:“隊長,有啥新任務沒
?!”小柱是隊里年紀最小的,才十五歲就跟了八路軍。他性格
里滿是東北人的質朴和純真,嘻嘻哈哈的成了隊里的開心果。小
柱的陽光是我和流川所向往的,那種可以大聲嬉笑,大庭廣眾表
露愛情的勇氣。或許當我和流川真正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柱子,別鬧了,我有事和副隊長說。”我把他的頭按了回
去,明顯看到他臉上失落的表情。

    我想,小柱是崇拜我的,自從我們第一次打了勝仗開始。不
能否認,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充滿假象的人,不論是對戰爭的熱愛
還是對感情的執著。小柱是最大的受騙者,也是恍悟后唯一一個
支持我的人。

    我把懷里的軍事草圖遞給了副隊長,部署他明天作戰的事宜
。這次的行動無非是有史以來最關鍵的一次,赤木總一郎的部隊
人力充沛,但我們卻各個精良英勇。只要擊潰了赤木,就大大削
弱了日本軍的力量,戰爭在所難免,這,是上級的命令。

    進攻在明天凌晨進行,我告訴副隊長,這次行動我不能參加
了,因為,我要照顧一個人,他……在我生命里占據了太重的分
量。

    臨走,我好奇地問副隊長給我們提供槍支的軍火販子是誰。
他拿出一張折的皺巴巴的紙遞給我,那上面寫著一個再熟悉不過
的故人的名字──容世興。

    奇怪的是,這久違了的名字并沒有在我心里興起任何的漣漪
。就算是他把楓推進了火坑,就算是他真正的給日本人當了走狗
,但是,當我終于看見了握著大煙袋吞云吐霧混混咄咄的容世興
時,積蓄已久的憤怒卻只是化成了一片悲涼的虛無。



    在我跨進破舊的二層小樓的時候,顯赫一時的容氏家族早已
不復存在了。嬰孩的哭啼聲,女人的漫罵聲,混合著大煙特有的
誘人香味彌漫在空氣中。我順著油膩的扶手來到二層的看起來像
是閣樓的地方,容世興正躬著身子躺在床上享受的抽著鴉片。

    從副隊長那里,我聽說容世興這几年都是以大煙度日,先前
來到河北的時候,丈著容家那一丁點積蓄天天盤算著做几筆大買
賣。憑著他對商場的敏銳几年下來確實弄得有聲有色,然而,樹
大必然招風,最不幸的就是這股風還是來自大日本帝國。商不跟
官斗,容世興明白這個道理,況且還是把生命當螻蟻隨意踐踏的
官。可日本人又怎么會輕易放過這只待宰的羔羊?!不出兩年,
容家就在容世興手里敗落的干干淨淨。為了還日本人的高額貸款
,他開始做走私軍火的生意,當然,實質就是給日本人運送槍炮
。

   “容少爺,几年不見……你還好么?” 面對這樣一蹶不振的
他,我不知是哭還是該笑。
   “你!你是……彰?!” 容世興聽到我的聲音渾身一震,連
滾帶爬的從床上站起來。

    正對著他,才知道什么叫人面全非。他的襯衫半敞開著,皺
巴巴的一個月不曾洗過的樣子,原先的神采奕奕如果按到現在這
副胡子拉碴的臉上都會顯得格格不入!他被時光消磨的,只剩下
了一副依然高大挺拔的軀骨。

    我沉默,其實真的不知說什么好,好象再用什么辭藻挖苦諷
刺他都不比他現在活生生立在我面前的這副鬼樣子來得貼切。其
實,可恨之人有何嘗沒有可憐之處呢?我發了憐憫心,走到他面
前把他衣服上的扣子一個個扣進布孔里。這一扣,千般思緒涌上
來。有剛出道時容世興對我驚為天人的贊賞﹔有在我紅極一時時
容世興不厭其煩的捧場﹔還有他表露心跡后對我死磨硬泡的糾纏
。

   “彰,四年了,你一點都沒變!……我一直念著你──”或
許是我剛剛的舉動讓他會錯了意,他突然握住我的手,吐著熱氣
兩眼泛紅的向我走來。

    對于他,我真的是拒絕了太多次,所以慣性使然,我又一次
側過身用行動拒絕了他。

   “容世興,我是沒變,所以你應該知道我心里有個人。”
   “……哈……哈哈哈!!有個人?!!是,我早知道你心里
就只有我三弟一個人。可是……四年了,人事全非啊仙道彰!你
仔細瞅瞅這房子里還有沒有他!!”容世興發了瘋似的滿屋子亂
叫,嘴里還時不時的說什么‘流川楓被我弄死了’。

    雖然知道他是在瘋言亂語,可我心里卻反感到了極點,鎬著
他的脖領子沖他喊‘楓根本沒死!!是你為了做生意想飛黃騰達
把他送到日本人手里的!!’。他突然停下了一切的動作,直愣
愣的望著我,抽動的嘴角咧開來,詭異的叫人發抖。

   “呵呵……對!是我,可那幫狗日的總是防著我,怕我他媽
的給他們假東西!我只好把流川送過去當人質嘍!!我討厭貧窮
,我更恨你!!這都是你造成的!!是你仙道彰造成的!!!哈
哈……哈哈哈……楓他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比個死人還不
如呢!!哈、哈哈哈……比個死人還不──”

    沒等他說完,我照著他的臉就是一拳。我不想看他的臉,丑
陋的讓人惡心!!我以最快的速度沖出那棟充滿骯臟郁悶的房子
,我不敢想象楓在這個家里是怎么熬過來的,在衰敗的容家也好
,在狠毒的日本人手里也好,沉默如他是否也依然只有沉默……

    最不幸的事,或許只有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才會明晃晃的呈
現在眼前。如果……我能聽容世興把話說完,如果……我可以早
有一些心理准備,那樣的話,是不是在看到流川絕望的樣子時就
不會也像他一樣的絕望?!



    當我風塵仆仆的回到家,并沒有那個叫我心動的挺拔身影迎
接我,映在我眼中的只是一具卷縮成一團不斷抽搐的身體。

    我趕緊跑到楓跟前,他縮在牆角的一端,臉色蒼白的如同白
紙,渾身上下都浸在汗中,想必已經這樣持續了很久。他的身體
在強烈的痙攣,嘴緊抿著抑制著痛苦的呻吟。他看見了我,想擠
出個微笑,可又一輪的劇痛的侵襲讓他從牆角滾到床邊。我忙扶
住他,他綣得太緊了,手指都嵌入了肉里,我只好使勁扳過他的
身子,讓他抱著我,這樣就不必傷著他自己。

   “楓!怎么了楓?!是不是……毒癮犯了?!啊?!”

    他死死的抱著我,我只有在他痙攣的間隙時才能喘上一口氣
。我想起那個混蛋川島說楓毒癮很大的事,忙去找臨走前川島交
給我的大麻針劑。

   “沒……什么,很快……就好了。” 他從齒縫中斷斷續續的
擠出几個字,這已然使他抽搐了一陣,突然瞥見了我從一個小盒
子里翻出的藥,發瘋似的一把奪過去,猛地摔到地上,唯一可以
緩解痛苦的藥被他摔得粉碎。

   “我不用它!不!!” 藥物的折磨使他像個孩子般無助的哀
求,我把他緊緊攬入懷中,撫摩著他濕漉漉的頭發,溫柔的告訴
他‘不會的,我們不用它……’。我知道,這也只不過是安慰他
的謊言而已,讓一個中毒很深的人一下脫離藥物是根本不可能的
事!!可楓就這樣忍著,唯一的要求,只是讓我緊緊的擁著他而
已。實在不能忍受的時候他就在我懷里拼命的撕扯衣服,完全在
無意識的情況下,他往往會毫不吝惜的把自己划出一道道血痕,
我阻止他他就撕扯我的,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更深的抱緊他,讓
他也在我身上留下鮮血的痕跡,直到……他用盡氣力的癱軟在我
懷里為止。



    時間在一滴滴的流淌,我和楓都期盼著這非人的折磨盡快消
失。直到楓虛弱的睜開眼睛,從混亂中漸漸清醒過來。

    如釋重負的我直感到前所未有的累,輕輕的把他放到床上,
問他‘好些了嗎,還需要什么’,他呆呆的望著天花板好久,一
抹淺笑露在蒼白的臉上,轉過臉激動的告訴我他沒死,所以一定
可以戒掉。對著如此透明的流川,我只能拼命的點頭,嘴里不斷
說著是。


    人說好人必有好報,其實那都是沒有好報的好人編出來的謊
話而已。幸福應該如曇花一現般一瞬即逝,痛苦卻在等待中變成
濃重的無盡。

    起身,燒熱水、拿干衣服、為他擦拭身體,事情的發展仿佛
流程般簡單順暢。我像個溫柔的母親般輕輕地擦拭他的臉、他的
頸、他起伏的胸還有那線條分明的腰,而楓露出的享受神情讓我
感到莫大的滿足。

    以至于……毛巾滑到他兩腿之間時楓忘了去阻止我,以至于
……我終于明白了容世興說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真正含義
,以至于……當我看到沾著大片血跡的繃帶時踉蹌的去廁所干嘔
,以至于……那沾滿了鮮血的雙手成為了我長久以來揮之不去的
夢魘。

    我真的無法接受那個事實!!我也無法相信日本人竟然如此
變態和殘忍!!兩腿間空空的平坦的一片,布滿殷紅鮮血的白色
繃帶,以及……楓倏地拉回褲子時驚恐的眼神。駭人的景象在我
眼前不斷的回放,我只能用冰冷的水使嗡嗡作響的腦袋降溫。我
、我該怎樣面對他呢?我……是不是該說點什么來安慰他呢?

   “……楓……”可以算作笑容的笑容牽強的挂在臉上,我回
到楓的身邊輕輕喚他。

    他已經坐了起來,整個身子靠在牆上,眸中一片死寂。

   “……楓……,它在流血……”或許是剛剛劇烈掙扎的緣故
,繃帶下面的傷口重新裂開,刺眼的血已經染紅了外面的褲子。
拖著沉重的像是注了鉛的步子找來紗布,我想為他重新包扎。可
手剛碰到楓的身子,他渾身一個激靈,大吼著‘別碰我!!’把
我推坐到地上。

    為什么不讓我看呢?!!為什么總要一個人背負著不能負荷
的痛苦?!!為什么……總要讓我深深體會到自己的無能?!!
我幫不了你嗎?楓!可你……只有我啊……

   “讓我看!楓!會感染的你知道嗎?!!” 我上前拉扯他的
褲子,如果、如果是已成的事實,那么,就讓我們兩個一起去承
受,不好嗎?!

   “混蛋!!別碰我──!聽見了嗎?!別碰我!別……碰我
!……求你……”

    我看著那個鮮血模糊的地方,那個我曾愛撫過的地方,現在
卻只剩下了一條長長的傷痕。我倒吸了几口氣,佯裝鎮定的給他
重新包扎好,就算是眼前的一切已証實了事實,可我還是幼稚的
想有個人來推翻它,哪怕只是一個眼神也好。

   “楓,真的是這樣么?!怎么會──”
   “你還不懂嗎?!我……已經不能算是個男人了!!不能算
是……!!”他聲嘶力竭的淒厲的怒吼,眸中盛著瀕臨溢出的深
深的絕望。
   “楓,為什么會這樣?!告訴我為什么會這樣……告訴我…
…”

    其實楓又能告訴我什么呢?告訴我又能挽回什么呢?我的楓
……他被日本鬼子毀了。

   “……只是殺了一只畜生的懲罰而已。……懂么?”
   “………”楓臉上浮現的不羈的默然使我無話可說,在他的
眼中,那個充滿獸欲的紫藤只是一只畜生而已。

    那么,這是他堅強的表現,還是……掩藏內心絕望的假象?
!

   “所以………做兄弟……吧……”
   “楓──?!”
   “……求你。”

    他當時在微笑,負傷的猛獸頹然露出懇求的微笑。我真的怕
他崩潰,陡然把他拉入懷中。虛化的強烈的自尊使他渾身冰涼涼
的,我只想暖著他,讓他卸掉那一身鋼甲鐵刺。

   “楓,沒關系的!我不介意你是不是──”
   “求你……”他木然的呢喃,只想得到肯定的答案。
   “楓!!我們以后都在一起!我好好的照顧你!!”
   “求你……”
   “……你會好起來的……楓……真的……所以……求你別這
樣……楓…別這樣……”
   “求你……”
   “……我不要做兄弟,楓,我想你四年了……我們不做兄弟
……”

    或許是因為只能成全楓僅剩的尊嚴,或許……是真的想替楓
把心中的絕望發泄出來,我這個一輩子都只是用微笑面對事情的
人,第一次……

    對他止不住淚水。咸澀的淚無聲的滴落到他呆滯的臉上,他
把蘸了淚水的指頭放在嘴邊嘗了嘗。

   “真咸,……你哭了?”
   “楓………”
   “……沒什么大不了的。”
   “楓………”
   “放心,死不了……。”
   “……”
   “答應我……”
   “……我……答應你。”
   “謝謝……”

    他主動的抱住我,把臉埋到我肩里,喃喃的一遍遍的道著謝
,壓抑的淚水卻無聲的染濕我的肩頭。

    他在哭嗎,他不在哭嗎?我們兩相情愿的結合、你情我愿的
分手,這是再好不過的結局。四年的思念,換來的,是沒有血緣
的親情。是諷刺也好,是上天開的玩笑也罷,誰又會去管那么多
呢?!我們只希望這樣彼此擁抱在一起而已,我們……只是真的
累了而已。

    我靠著冰冷的牆,楓則背對著我躺在我懷里,我們誰都不去
打破這片來之不易的平靜。原先,我們也喜歡這樣的,在什剎海
的林蔭小道,在北兵馬司的汪芝麻胡同,在黃城根的小吃夜市兒
,兩個高高大大的男人手挽著手默默無語的走在街上,惹來旁人
無數的側目。那時的沉靜滿懷著溫馨,現今的平靜充斥著痛苦。

    他背對我,因為我不敢看他,他可能更不想面對我。

    往后的日子里,相對無語或許已經成為了我們的習慣。那種
侵蝕著心靈的淡淡悲愁一直一直環繞在我倆之間。



    午夜的鐘聲仿佛神職者的號角般宣告著第二天的來臨。黑暗
吞噬著死氣沉沉的街道,不遠處依稀可以看到崗樓上巡視燈搖晃
的微弱燈光。

    我猛醒,即使現在的我真的是一丁點動彈的欲望也沒有,但
是戰事迫在眉睫,況且赤木總一郎會放過我這個荼毒他嫡親妹妹
的罪人么?!流川突如其來的變故使我腦子一團糟,竟想不起來
要為打起仗來的我們最好准備。

    我在流川耳邊輕聲詢問他‘累嗎?’,他輕輕點頭,眼中以
蒙上了層睡意。折騰了一整天,不管是心理還是身體,他都真的
是太累了。

    我起身,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已經換了一身干淨衣服
的他,此時伴著朦朧的月光越發顯得清秀俊朗。撫摩他沉沉睡去
的臉孔,手及之處一片蒼涼的白。其實,我頂討厭男人總蒼白著
一副皮囊,可就是覺得他的格外惹人憐愛。我也頂討厭男人睫毛
纖長的像女人,可就是覺得他的格外憂郁煽情。第一次如此仔細
的看他,過于細長的眸,過于挺拔的鼻,過于單薄的唇,過于立
體的輪廓,過于蒼白的面孔,還有那隱藏在濃黑睫毛下的凌厲眼
神,這張在我眼中真的不能算是絕美的臉,卻已經根植到自己心
底的最深處。察覺到他微微的瑟縮,我心中一陣揶揄。即便再不
能像戀人那樣疼愛他,也要像兄弟一樣呵護他。


    我把准備好的食物和水集中在一起,一并放到地下室里。地
下室與地板只有一板之隔,當然是在租下這房子的時候就已經想
到的。仗一打起來,對于如此虛弱的楓是不可能隨軍赴戰的,我
必須和楓一起躲到這里面照顧他,直到這場戰斗結束為止。

    在我正翻箱搗柜地尋找藥品和紗布的時候,一陣急促的敲門
聲使我趕緊停下手中的動作,抵在門上觀察動靜。心中暗忖,如
果真的是赤木派人來解決我的話,那也只有搏一搏了……

   “仙道君,是我啊!我是晴子,快開門!!”

    我突然記起師傅對我說過的老話,他說寒冬臘月里出生的人
,命里注定要苦寒一輩子。此時,我真想嘲笑師傅的無知!懵懵
懂懂活了二十多歲,我終于了然,原來苦寒一輩子的是我身邊的
人才對。

    我敢肯定,對面的晴子是偷跑出來的,就像四年前她把香噴
噴的飯菜端到我面前的那天一樣。那天,命中注定她救了我,可
今天,命中注定我辜負她。

   “晴子,回去吧,回到你哥哥身邊去。” 我殘忍的把拿著包
袱的晴子往外面推,她眼睛里含著淚,想是沒料到我會這樣對她
。
   “不!仙道君,我們一起逃吧……哥哥不會放過你,他會殺
了你,是我偷偷聽到的。多苦多累真的沒什么……只要和仙道君
在一起就好啊!!”她用盡全力抓住我,扑倒在我懷里,胸前的
溫熱宣告了她決堤的淚水。

    為什么淚水浸入衣服里會覺得刺痛呢?!怎樣才能減輕自己
的罪惡感?

   “聽好,晴子,明天破曉不管發生什么你都要躲起來,好好
照顧自己,不要讓我擔心,好么?”我摟著她輕輕拍她的背安慰
她,她卻猛然推開我,用驚訝卻絕望的眼神與我對視。
   “……,仙道君真的要對付哥哥了嗎?仙道君千心萬苦跋涉
到這里就是來向哥哥討債的吧?仙道君……終于見到思念已久的
流川君了吧?仙道君真的沒有感受到四年來晴子贖罪的心情么?
!”
   “晴……”
   “可是……我是那么的深愛著仙道君啊……不管仙道君利用
晴子來接近日本人也好,不管仙道君睡夢中呼喚著別人的名字也
好,不管仙道君只是把晴子當妹妹也好……”她哭著滑倒在地上
,我也跟著跪到地上。

    我現在完全體會到了自己的殘忍,四年來,我一直撕磨著一
個無助的小女孩的心,一個對我不離不棄深愛著我的女孩的心。

   “可我……真的什么都不能給你……”現在的我只能用無奈
的笑容來面對她。

    方老板死的時候我束手無策,流川被日本人摧殘的時候我跟
本不在他身邊,晴子抓住我要我給她愛時我徒然發現原來我真是
空空如也……

   “那么……仙道君,讓我成為個真正的女人吧!仙道彰的…
…女人。讓晴子永遠帶著仙道君的味道……活在這世上……”

    我從沒見過我的妻子──晴子會有如此星光般璀璨的眼眸,
閃爍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和果敢,那是……一個真正的女人才會有
的為了自己的丈夫而閃爍的眼神。我驚訝于她為了我而做出的改
變,然而又痛恨她為什么是為了我?!一個心中完全被另一個人
占據的男人!!

    我想,當我輕柔的吻上她額頭的那一瞬,我清楚的聽到她內
心哭泣的聲音。

   “如果有來世的話……讓我做你的哥哥吧。” 我雙漆跪地,
恭恭敬敬的向她鞠了一躬,她應該還記得,因為我們的緣,從這
個禮節開始,也從這個禮節結束。


    我目送那個瘦小身影離去,沒想到的是,這次的見面卻是我
倆的生死離別,從此我們人世分隔。

    惆悵地回過身,楓正倚在牆上深邃地望著我。他什么時候醒
的,聽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都已經不再重要,他眸中的千言
萬語已化成了一句關懷:“你看起來好累……”
   “那……就借我個肩膀吧。”我靠在他瘦骨嶙峋的肩頭,他
身上特有的清爽體香使我欲罷不能的想深深的探求。

    楓,你知道么,你就是我的毒,使我愈陷愈深的毒。在我還
沒有心理准備戒掉它前,就請讓我盡情的享受其中吧……



    爾后的几天,仗在我和楓的頭頂上打得不可開交,而在地下
室的我們也打得昏天黑地。楓一天里至少發病兩次,每次毒癮上
來他都會變得劍拔弩張風聲鶴唳,他會破壞身邊的一切,包括他
自己。一次戰斗會消耗他全部的體力,每次楓清醒過來,我們都
是一身的大汗淋漓,虛脫的連根手指都懶得動。應他的要求,我
不得不把他的四肢束住,几天下來,楓的手腕、腳腕已被麻繩磨
得脫了几層的皮。有時他抽搐的太厲害就會產生間接性的休克,
昏迷中的他顯得格外脆弱,卻也是他充分休息的時刻。這時候,
我會抓緊時間給他上藥,包括那里的傷。因為醒來后,將會開始
我和楓第二輪的戰斗。

    房子在炮火的連天轟炸下岌岌可危,原先還可以到上面拿些
應急物品的機會在一顆炸彈炸平屋子的瞬間成了妄想。我和楓被
困在亂石與瓦礫之間,空氣還是在板子的夾縫間爭取來的。食物
和水的缺乏都成了次要,更重要的是楓的病情沒什么大的進展,
而傾長的身體已被折磨得只剩下了一把骨頭。

    到最后,我們已經沒力氣去顧及吃東西和喝水這種消耗體力
的事情。兩個可以說奄奄一息的人清楚的意識到沒几天好活的時
候,唯一能做的就是相擁在一起分享余下的時光。

   “楓,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沒來得及告訴你。方老板死的那
天我把身上僅有的一千塊大洋捐了軍,這雪中送炭的一千塊大洋
使我破格入了共產黨,從此,我便跟著八路軍走南闖北。八路軍
是好人,我自愿幫他們籌備軍費,順便通過唱堂會熟悉地形。隊
里有很多有趣的人,你見到了一定喜歡。楓,你平時不大愛說話
,不知道的總以為你傲慢,其實你是內熱的人,自己認定的人就
會拼死了保護。這性情以后多多少少要改一改,知道么?”
   “…………”
   “楓,怎么睡著了?我還有好些話沒跟你說呢。”

    …………

   “……楓,我后悔了,我不該答應你做什么狗屁兄弟!身上
有殘缺怎么了?礙著誰了?!我除了你對別人都沒感覺,我們…
…是老天爺安排好的天造地設的一對……”

    …………

   “楓,醒醒,發病的時間到了,你每次踢我  我都跟我說對
不起,這有什么呢?我們就應該同甘共苦才對,這次你一定要更
狠的對付我才好!”

    …………

   “呵呵,楓,想是你懶得理我了才不跟我說話。我不怪你,
可我也快沒什么力氣了。……對了,楓,你還記得你最喜歡的一
段戲文么?那時候你總是逼我教你,可你的嗓子實在是不敢恭維
。今兒我心情好,你聽好了……

    我與桃園兄弟論短長,
    關云長揮大刀猛虎一樣,
    張翼德挺蛇矛勇似金剛,
    劉玄德舞雙……劍渾如天神降,
    怎敵……我方天戩……蛟龍出海,
    只……殺得劉關張……咳咳……左遮右擋,
    俺……咳咳……呂布美名…天……下……傳…………揚。

    ……………

    …………”


∼待續∼
[芯笙的話:請左手握刀右手握雞蛋的大人聽我的辯護!!^^ 文
           寫到這里,我的初衷并非想迎合虐文有人捧場(會
           嗎?汗……)的趨勢,我本人也并不認為它是虐文
           。戰爭本就殘酷,我們沒權利左右會經歷怎樣的事
           情,但卻可以把握遭受痛苦后自己的命運。 一生中
           ,有些事是無法挽回的,可以做的只是無奈的接受
           ,從中讓自己變得更加堅強。或許我內心的惡魔渴
           望看到仙流被困難打倒的樣子,但另一半的良知(
           汗!)更享受仙流重新站起來的過程。鐺─! 懺悔
           時間結束。請、請聽我最后的總結陳詞── 我是仙
           流命!偏流川!!楓楓萬歲~!!!!好了,要殺要
           寡隨你~!!!-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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