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你說什么？”流川倒是沒有生氣。
“是我們不明白你的意思，可你身為隊長，有什么不能提前通
知隊員嗎？”
“Akira，隊長是不想我們涉險……”
“你以為我們就能眼看你……”
“我知道了。”
“什么？”
“你先出去。”流川平靜地說。
“好，”藤真道，“那我們先出去了，隊長好好休息吧。”
仙道被藤真拉出病房，一言不發。
“Akira，你剛才……”
“對不起。”
“你不必道歉。”
仙道嘆了口氣說：“其實我也知道，流川是為了保護突然沖過
去的我們才受傷的。可我看到他剛才漫不經心的樣子，就是控制不
住……”
“漫不經心？”
“是，你看他好像完全不把人的性命當一回事。那么危險的作
戰方案，稍有閃失就會尸骨無存……”
“可是，隊長完成得完美無缺啊。而且，如果隊長真的不在乎
人命的話，就不會如此忘我地戰斗了。那正是說明他要保護更多的
人，還有，他每次不都是舍命保護我們嗎？”
“他不在乎的，是他自己的性命……”
“什么？流川少校出院了？”
兩天后，仙道去看流川，還沒走進病房，護士的話就讓他吃了
一驚。
“是啊，醫生說留院治療會比較好，但流川少校執意不肯，我
們也沒辦法。”
“那他的傷怎么辦？”
“哦，醫生說，如果不做劇烈運動、按時服藥、飲食合理、注
意休息的話，在家休養也是可以的。”
“謝謝你。”
“不客氣。”
仙道趕回公寓，流川果然在房間里。
“流川，你怎么不聽醫生的話呢？”
“罵人狂。”
“什么？”仙道有點苦笑不得，“上次是我太沖動，我向你道
歉。”
“不必了。”
“為什么一定要出院呢？”
“你很� 隆！
仙道笑道：“就算我� 攏 蛭 閌俏 司任也攀萇說模 銥
剎幌 閿惺裁詞隆Ｋ 閱闋詈謾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待在醫院。”
“哎，十二個字耶！” 仙道掰著手指數道，“哇，終于突破四
字真言了……”
“白痴。” 流川覺得他的頭比傷口還要痛。
這家伙怎么可以一下那么正經，又一下那么白痴？
“那也沒辦法了，在你的傷痊愈之前，我這個白痴只有跟在你
身邊了。”仙道笑道，“對了，我們要回地球了。”
“哦？”
“因為這次海曜星人受到重創， 我們應該有一段平靜的日子可
過，而且也該補給物資了。說起來，我們快有一年沒回去了吧？”
“你想家了？”
“我？我哪有什么家啊！ 其實在哪兒對我來說，沒什么區別。
倒是你，那么拼命地戰斗，地球上一定有你最想保護的人吧。是妻
子嗎？”
“少胡說。”
“別那么小氣，說來聽聽嘛……”
“沒有！”
“好嘛，不說算了。你想吃什么？我去買給你。”
“不用了。”
“不要再說‘不用了’！ 你現在是病人， 要聽話， 否則就算
Kenji饒得了你，我也不答應的。”
“你說對了一半，” 藤真和花形從隔壁過來，笑著說道，“雖
然現在你是長官，可我也不會答應的哦。”
“Kenji，你這是什么意思？”
“還不知道嗎？隊長因為這次戰功卓著，已經被升為中校了。
”
“真的么？太好了！”
“看你倒比隊長還高興！隊長，你好些了么？”
“沒事了。”
“他又不打算吃飯哦。”仙道說。
“只會問我吃什么。”
說的也不是完全沒道理，好像仙道問流川最多的一句話，的確
是“你想吃什么？”
花形在一旁聽了，笑道：“對了，彩子上校和赤木中校聽說隊
長受傷了，都很擔心。只是現在我們正在返回地球的過程中，她們
走不開，特意讓Kenji和我代為問候。彩子上校還說，如果隊長不
好好養傷的話，她就……就……”
“對我不客氣。”流川接道。
“隊長怎么知道的？” 雖然是傳彩子的話，可最后這句，花形
實在不好說出口。
“她一向如此。” 說起來，敢對流川不客氣的，怕也只有她一
個人了。
藤真笑著說：“赤木中校說她替我們叫了外賣，我看也差不多
快到了。”
“哦？好呀。” 仙道笑道，“不用出門就有好東西吃了，赤木
中校還真是細心。”
（七）
“我們快到地球了。”經過多日的飛行，那顆熟悉的蔚藍色星
球已經清晰可見了。
見仙道專注地望著窗外，流川的語氣里頗帶些調侃的意味：“
你不是說待在哪兒都一樣么，還看得那么深情？”
仙道笑笑，過去倒了兩杯酒，走過來，遞給流川一杯，說：“
你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們來喝一杯，就當慶祝一下。”
“慶祝我痊愈，還是你要回家了？”
“比較戀家的那個，好像應該是你吧？”仙道笑道。
“我可沒有盯著地球看。”
“如果說地球上有什么值得我留戀的話，那就是她的大海了。
”仙道的語氣認真而平和，“我喜歡遠遠地看著這顆星球，你不覺
得她的藍色很美嗎？”
“沒感覺。”
“真冷淡耶。” 仙道看起來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說道，“我可
是一直對大海有著深厚的感情呢，原因連我自己也不清楚，大概是
與生俱來的吧。”
“為什么參軍？”既然對地球沒什么感情，那為什么而戰呢？
“為什么啊？” 仙道撓撓頭，笑道，“說老實話，我沒想過這
個問題……雖然也是不得已，但他們侵略我們總是不對的吧？所以
就抵抗嘍！”
“白痴。”
“那你呢？是為什么而戰？想要保護的，是什么人呢？”
“地球是我的家。”
“就這樣？”
“還不夠嗎？我決不允許任何人侵犯我的家園！”
“看不出你是這樣的人啊！” 仙道喝了一口杯中物，道：“這
么說來，你是為了保護全人類而戰嘍？”
“肉麻，是為了自己。”
“那──回去之后要去哪兒，戀家鬼？”
流川上前，照著小腹狠狠給了他一拳，仙道手中的酒差點洒了
一地：“誰是戀家鬼？”
“你出手也太狠了……” 仙道蹲在地上，忍痛說道，“只是問
你三天假期要去干什么而已。”
“不知道。”
“沒有要見的人嗎？”
“我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
仙道好容易站起來，坐到窗前的沙發上，舉杯說道：“哦，那
我們是一樣的嘍。來吧，干一杯，為了你的地球！”
流川在他對面坐下，舉起酒杯：“也為了你的大海。”
終于降落在地球的土地上，地球之翼上的所有人員都走了出來
。地球總部負責補給物資，全體指戰員放假三天，第四日早上八點
集合，返回宇宙。
藤真和花形不知約好一起去了哪里﹔聽說櫻木非要和晴子一起
，也不知去向﹔隊里其他人，則是探親的探親，放松的放松，各自
散去。
“既然沒有要見的人，那有沒有特別想看的景色？”
很久沒踏上地球的土地，換上便服的仙道享受地張開雙臂，盡
情感受夕陽洒在身上的溫暖。同是不知去什么地方好的人，看到流
川有些出神的樣子，便問道。
“哪里都一樣。”
“你可千萬別出說什么‘只要是地球上的風景，都一樣迷人’
之類的話哦。”仙道瞇起眼睛看著流川，笑道。
“那又怎么樣？”
“我怕我會吐……” 仙道笑道，“好了，好了，開玩笑啦！我
們先找個地方坐坐吧。”
“去哪兒？”
“讓我想想……嗯，這附近有一家咖啡廳，很不錯哦，我們去
那里吧。”
“好。”左右沒什么地方好去。
“歡迎光臨，兩位好。”
“你好，我們想要個靠窗的位子，可以嗎？”
“好的，請跟我來。請問這里可以么？”
“謝謝。”
兩人落座。
“兩位想要些什么？”
仙道笑道：“很久沒來了，都不知道有什么變化。就來一杯最
新品種的咖啡和最流行的甜點吧。”
“好的，”回到這里，仿佛連服務生都笑得格外親切，“請問
您要些什么呢？”
“一樣好了。”
“好，馬上來。”
不一會兒，東西上齊了。
“試試吧，這里的東西一向很有水准，是在地球之翼上嘗不到
的哦。”
“怎么樣？”
“不錯。”
“難得你肯說不錯，是心情好的緣故嗎？” 仙道笑道。說著，
他看著窗外，又道：“還是這里的風景比較好，比起黑漆漆什么都
看不見的宇宙強多了。”
“不是不留戀這些的么？”
“倒不能算是留戀，可怎么說也有點感情吧，也許還是受了你
的影響呢……只可惜，不知以后還有沒有機會看到，還能看多久呢
？”
“只要打敗他們就行了。”
“有那么容易嗎？ 而且他們也是……真的要一方死光了，這場
戰爭才能停止嗎？”
“那也沒辦法。”
“這么說，我們現在可要好好欣賞一下這里的一草一木。下次
再回來，不知會是什么時候了。”仙道笑道，“不過，為了你的家
，就戰斗到底吧！”
“不是你的家么？”
“我們的家園，可以了吧？”
（八）
說起來，他們也沒干什么，只是一起踏一下地球上的泥土，呼
吸一下地球上的空氣，感受一下地球上的陽光，欣賞一下地球上的
景物，三天很快就過去了。
戰友們集合在一起，大家又要返回戰場了。縱然有再多的不舍
，但為了心中的目標，他們都將義無返顧地再度投身到家園的保衛
戰中去。有了這三天的美好經歷，他們會更加地熱愛自己的家園，
會更加堅定地戰斗下去。
返回宇宙，海曜星人那邊似乎還沒有再次大舉進攻的跡象。所
以雖然是戰備狀態，但大家都還比較放松。
“叫你過去有什么事？”看到流川回來，仙道問道。
剛剛醫院打電話來，說有事要跟流川說，他不讓仙道跟著，就
自己去了。
“沒什么。”
“你別騙我啊，是不是你的傷有什么問題？”
“復查一下而已。”
“真的？”
“� 隆！
“沒事就好了。”
晚上，看到流川去淋浴，仙道悄悄溜進他的房間。他不是偷偷
摸摸的人，但他不相信流川今天只是去復查那么簡單，他不肯說，
問醫院一定會說替病人保密，所以只好……他看見流川剛才進門時
，把什么東西放進了軍裝的上衣口袋里。
“找到了……”仙道打開那張紙一看，頓時愣住了。
“你在這兒干什么？”流川還沒走進房間，就看到仙道愣愣地
站在那兒。“翻我的東西？”
仙道早顧不上這個理虧，揚起手中的化驗單，問道：“這是什
么？你不說去復查的嗎？為什么會這樣？”
“你跑到我房間，就為找這個？”
“回答我！為什么會染上AIDS？”
“我怎么知道。”
看他滿不在乎的樣子，仙道真不知該說什么好：“好了，你告
訴我，醫生怎么說？”
“不准再翻我的東西。”
什么？他還在說這個？
“的確是我的錯，以后不會了。你不要瞞我，我們現在到客廳
去說。”
“說什么？現在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
的確，AIDS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可怕，但仍然沒有可以徹底治愈
的特效藥。只是能夠維持患者的生命，而且要做到這一點，患者不
可能像健康人一樣地生活、工作。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上次受傷時輸
血……”
“你別亂猜了。”
“他們有沒有告訴你醫療計划？是怎么樣的？”
“我才不要治。”
“什么？你瘋了嗎？為什么？”
“用那種治法，連床都不能隨便下，還不如死掉痛快。”
說得是，早應該想到了，以流川的性格，怎么可能接受這種治
療呢？
仙道頭腦里一片空白，站起來要回自己的房間，說：“我先回
去了……”讓我好好想清楚，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要告訴別人。”
“好，我知道了。”
早上起來──確切地說，仙道根本一夜沒睡──見到流川，不
知該說些什么。可是怎么他看起來比自己還輕松很多，好像生病的
不是他，而是仙道一樣。
“同情我？”流川前所未有地瞇起眼睛看著仙道，在那深不可
測的目光中，看不到一絲迷惘和傷感，“我現在還是隊長，你記住
。”
面對這樣一個人，仙道還能說什么？
“是！”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個無助的病人，而是一位有著
無比堅定信念的軍人。仙道明白自己應該怎樣做了。
以后的日子里，他們仍舊像以前一樣地生活、戰斗。仙道仍舊
像以前一樣，不時地糾正流川生活上的不良習慣，和大家一起樂觀
地對抗侵略者﹔流川仍舊像以前一樣，帶領隊員勇猛地抗擊海曜星
人，平時偶爾也會和大家在一起。
其他隊員也很好：看得出，花形和藤真的感情越來越好，大家
都為他們高興﹔雖然又有許久沒回過地球，但隊員們仍然保持著樂
觀的情緒和旺盛的斗志﹔只是晴子對櫻木還是老樣子，沒什么進展
。
沒有人察覺流川有什么異常，只是仙道暗自擔心著他的身體，
恐怕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越來越在乎流川了……而流川的病情
似乎并沒有惡化的跡象，至少沒有海曜星上環境的惡化來得嚴重。
最近，他們的進攻越發瘋狂了，更加頻繁地換下作戰不利的指
揮官。如果再不盡快攻占地球的話，那個星球及上面的所有生命都
將走向滅亡。
來自地球的勇士們也仿佛看到了勝利的曙光，更加頑強地戰斗
著。他們堅信，作為正義的一方，他們將取得最終的勝利。
（九）
“怎么？要你到醫院去？” 見流川放下電話，仙道問，“我陪
你吧。”
“不用了，這几天他們的攻勢很猛，你留在這兒，我馬上回來
。”
“好吧。”
流川剛從醫院出來，警報就響了起來，他立即奔向營地。
“Kaede，醫生怎么說？”
“還問這個？快動手。”
“好，那你一會兒告訴我。”
大家發覺今天敵人特別凶猛，都格外認真地戰斗著。他們像是
孤注一擲，又像是做最后頑強的努力，總之現在就是黎明前最黑暗
的時刻。
眼見勝利的天平又偏向了地球人一方，海曜星人發瘋一樣地痛
下殺手。隨處可見几個海曜星人不顧自己的安危，集中火力攻擊一
個地球人的場面。他們這種只攻不守的行為仿佛是在說，即使得不
到地球，能多殺一個地球人給自己的同胞陪葬也好。
“他們好像瘋了一樣！”藤真說道。
花形一直和藤真并肩作戰，聽到這話，說：“Kenji，要小心
啊！”
“嗯，你也一樣。”
戰斗一隊里第一個遭到這種瘋狂攻擊的，是仙道。縱使他再如
何驍勇，也無法抵擋他們發狂野獸一般的襲擊。隊員們都發現了這
一情況，而最先沖過去援手的，是流川。
“別過來，Kaede！沒有用的！”太危險了，你不要過來！
“專心一點！”這個時候，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
“當心點，你們兩個！”雖然櫻木及時出手擊斃了其中一個敵
人，但還是有人受傷了。
“Kaede！”
“隊長！”
“這里是指揮部，我是彩子上校。戰斗一隊，報告你們的情況
。”
“是，我是副隊長藤真健司少校。隊長流川中校駕駛的Pilgrim
受到重創，報告完畢。”
“立即帶他返回地球之翼，其余人員繼續作戰。”
“是！”
降落到地球之翼的時候，救護車及急救人員已在此待命，流川
立即被送往醫院。
不知有沒有戰士們見到流川受傷，哀兵必勝的原因，搶救期間
，海曜星人已經完全被擊垮了。彩子、晴子和隊員們都來到急救室
外，等待著看望流川，連櫻木也不例外。
也不知過了多久，急救手朮室的門終于打開了。
彩子上前，向主治醫生問道：“醫生，流川他怎么樣了？”
醫生面露難色，搖搖頭，緩緩道：“他傷得太重，我們已經盡
力了……你們去見見他吧……”
“什么？”
晴子不禁流下眼淚：“流川君……”
櫻木愣道：“那家伙……沒那么容易死吧？”
“隊長……”
仙道一生中，從來沒有像現在憎恨那些瘋狂的海曜星人這樣憎
恨過什么。
他走進去，見到臉色慘白的流川，心痛得無法形容：“不是叫
你不要過來嘛！他們已經瘋了，你為什么……都是因為我……”
“不是你說的，不能眼看著同伴死嗎？”流川的語氣是那么少
有的安詳，“擊敗他們了嗎？”
“嗯，我們贏了。” 仙道點頭道，“你就別操心了，好好休息
，很快會好的。”
“反正人總要死的，我又得了這個病……你也不用難過。”
“別亂說！你沒事的……”
大家都進來看流川。
“你這小子真不讓人省心……” 彩子忍著眼淚說道，“看你好
了以后我怎么收拾你！”
“別在這兒裝可憐！你罵人時那股凶勁兒呢？你不是要教訓我
嗎？起來啊，我隨時奉陪！”櫻木也以自己的方式表達著心中對戰
友的不舍。
“流川君真是優秀呢，” 晴子抹去臉上的淚珠，微笑著說，“
敵人已經認輸了，回到地球以后，你們一定會受到所有人的歡迎的
。”
“是啊，隊長要快好起來喲！”藤真勉強笑道。
看著大家這么用心地編織著同一個謊言，流川嘴角扯起一絲淺
笑：“謝謝……”還沒說完的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
“Kaede！”
“我清楚自己的事……”
“Kaede，你不會有事的！我帶你回家！我們很快就可以到地球
的，你等著！”仙道上前抱住流川，說著就要站起來向外走。
（十）
“Akira，你冷靜點，這樣對隊長的身體不好。”花形攔道。
“你們不知道，”仙道一字一句地說，“Kaede很在乎地球這個
家的，我要帶他回去……”
“好，”藤真聽了說道，“我和Toru護送你們！”
彩子也點頭同意。
“不用了。” 流川輕輕地將手放在仙道的手上，聲音微弱而平
靜。
“為什么，為什么說不用了？” 仙道急道，“你不用擔心，敵
人已經認輸了，而且有Kenji 和Toru在，我們很快就可以到的。”
流川聽了，露出他一生恐怕也只有這一次的絕美笑容：“真正
的家，在這里。”說著，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你就是……”
仙道感覺到輕輕噴在自己頸間的溫熱氣息突然消失了。話未說
完，那白皙的手就垂了下去。
兩行熱淚滴落在流川的臉頰上：“Kaede！Kaede……”
在場的人皆盡傷心不已。
大概是沒有人忍心在這個時候來打攪他們，良久，才有一位醫
生走進來，看到大家這個樣子，也不禁難過起來，嘆道：“唉，這
么好的一個孩子……剛剛才發現是誤診就……可惜啊……”
“你說什么？”仙道忽地站起來，盯著那醫生問道，“什么誤
診？”
“啊？這是病人的隱私，我們不能透露的。”
“那你剛剛又說！難道是他的AIDS……”
“你知道這件事？唉，現在這種情況…… 好吧，就告訴你吧。
”那醫生見仙道這個樣子，嘆氣道，“前一陣子復查身體的時候，
發現他患了AIDS，那以后他不肯接受治療，也沒再來檢查。所以今
天才剛剛發現，是醫院搞錯了，可能是當時的血液樣本……”
“什么？！”仙道激動道，“那就是說，Kaede根本沒有病？”
“是啊，”醫生被他看得心里有點發慌，答道，“他很健康。
”
雖然大家都不知道以前的事情，但此時也已經猜出了個大概。
彩子勸道：“仙道，你別太激動！流川也不想看見你這樣的…
…”
“都是你們這些……” 終究是不能對醫生罵出什么惡毒的話，
但怨懟、悔恨、不解、心痛交織在一起，仙道的心情自然是難以平
復，“如果不是以為自己生病，Kaede也許就不會為了救我而死，
至少，不會那么義無返顧……”
“流川君他知道了啊……”
醫生的話再次使仙道跳了起來：“什么，他知道？你不是說剛
剛發現嗎？”
“今天早上請他來醫院，就是向他解釋這件事的。”
藤真擔心再出些什么事，急忙對醫生說道：“不好意思，麻煩
你了。”是希望他能夠先離開。
“哦，不要緊，你們節哀。我先走了。”
仙道恍恍惚惚地走過去，摟住流川，口中輕輕喃道：“為什么
？為什么明知自己沒有病，還要那樣舍命救我？還騙我說你……真
是白痴。而我，連帶你回家都做不到……”
藤真上前，把手搭在仙道的肩上，輕聲道：“Akira，隊長他
……很安心呢。他知道，自己已經回家了。”
仙道也不抬頭看他，兀自摟著懷中的流川。
你們看，他的臉還是和我的有著一樣的溫度，身體還是纖瘦而
柔韌﹔頭發那么烏黑柔順，皮膚那么白皙潤滑，我甚至可以還聞得
到他身上洗發露和沐浴液的淡淡香味﹔他的睫毛長而濃密，閉上眼
睛的時候，會在臉上投下淺淺的陰影﹔誰也沒有想到，這平日里總
是抿著的嘴唇，笑起來會是這樣美……
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說明他睡得很甜。只是雪白的軍裝上染
了一些血跡，他那么喜歡干淨，醒來的時候一定會先去洗掉它。到
時候，我來幫他，不會再嫌我笨吧？
他很累了，現在讓他睡一會兒吧，我們不要吵他。
想著想著，仙道覺得心沒有那么痛了。下意識地把手臂收得更
緊，久久不肯放開。
再也不會有什么戰斗任務了。 Kaede，我和你曾經說過，有一
天，我們勝利了，要去做些什么。你，還記得么？
不要緊了，你就這樣睡在我懷里。沒有人會來打擾的，我們兩
個就永遠這樣下去，誰都不會憂傷難過，誰都不會孤單寂寞，誰都
不會有遠離家園的感覺……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