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仙道，你先不要練了！”
“怎么了，副隊長？” 看著氣喘吁吁跑進體育館的藤真，
仙道有點不明所以。
“流川他……他受傷了！”
“什么？怎么回事？嚴不嚴重？他現在人在哪里啊？”
“在東京病院。他的一個隊友打電話到學校來，說是剛剛
在對抗賽中，不小心傷到腰部，你去看看吧。”
“哦，我走了！”
“護士小姐， 請問剛剛送來的一個籃球運動員現在在哪里
？”
“你是說流川楓嗎？”
“是啊，麻煩你告訴我他在哪兒。”
“1603房。”
“謝謝！”
“流川，流川！” 推門見到教練、隊醫和几個隊員，“大
家都在啊……”
“你嚷什么？”
“你怎么樣了？”
“沒什么。”
“怎么那么不小心呢？傷在腰嗎？嚴不嚴重？”
隊醫說道：“醫生剛剛看過了，不是太嚴重，但是需要靜
養一段時間，不宜運動。”
“那就靜養好了……”
“可是比賽……”
“這個啊，” 教練說，“流川你就不用擔心了，好好養傷
，以后還有更重大的比賽等著你呢。”
“是啊，你乖乖聽醫生和教練的話吧，傷痊愈了才能打球
啊。”
仙道明白，他入隊以來的第一次大賽就要到了，而且接著
會有一系列的亞洲及國際比賽，流川難免有些擔心和著急。
流川不語。
教練道：“你好好休息吧，不要著急，我們先回去了。”
“嗯。”
仙道站起來道：“我送送你們。”
“不用了，你陪流川好了。”
“麻煩各位了，多謝，再見！”
“哪里，留步留步，再見！”
“再見！”
“再來看你，流川。再見！”
“我們告辭了！”
眾人走了之后，仙道回到床邊，問道：“疼不疼？”
“白痴。我要睡了。”
雖然還想問問情況，但不想打攪他休息，而且看得出，他
心情很不好，于是仙道幫他掖好被子，說：“好，你睡吧。我
去買點吃的，你醒了吃。”
流川對食物并沒什么要求，是仙道不想讓他吃醫院的飯菜
。其實倒不是醫院的食物有什么不好，只是……也說不清楚，
看流川為了比賽著急，自己又幫不了什么忙，只能做這些事情
。
（十二）
那以后的日子，仙道時常會蹺課到醫院，有時候也有隊里
的人去看流川。在開始的一個月里，流川還能比較安靜地躺在
床上。他本應參加的第一次大賽也已經結束，沒有他，隊伍的
戰績倒也還不算太差。
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流川的傷勢雖然有所好轉，卻仍
不能遲遲恢復訓練。而且漸漸地，除了仙道，也沒有其他人來
看他了。
總算蒼天有眼，趕在那場最重要的國際大賽之前，流川終
于出院了。
可是，當仙道陪他回到隊里的時候──
“流川？”
“流川君，你出院了……”
一看到大家的神色，仙道就覺得不太對勁了。
果然不出所料，教練叫上一個臉孔陌生的年輕人走了過來
：“流川啊，恭喜你出院。我們都在訓練，沒有時間去接你，
真是不好意思。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的主力小前鋒─
─野泉井二郎……”
“流川前輩。”
“主力小前鋒”？還叫什么“流川前輩”？仙道見到流川
的臉色很不好看。
“教練……”
“流川君啊，是這樣的，你這一傷呢，就是好几個月。 我
們也不能總空著這個位置啊，我們還要比賽啊，所以……”
“可是教練，我回來了。”
“話是不錯啦，可是，你剛剛出院，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
，你知道，這次的比賽很重要……”
“我可以的。”
“但是，大家的配合，已經有默契了…… 對不起了，流川
君……”
流川轉身便走。
“流川！”
“等一下！” 教練叫住要追出去的仙道，“麻煩仙道君告
訴他一聲，有空到籃協去辦一下手續……”
一向有風度的仙道冷哼了一聲，追了出去。
出乎意料，流川并沒有表現得十分氣憤，而是和往常一樣
沉默，神情上也看不出什么異常，這反而更讓仙道擔心。想要
勸他，又不知道他此時是不是在想這件事，弄不好反而不妙﹔
就這樣靜靜地陪著他吧，又覺得氣氛十分詭異……
終于，仙道拉起流川的手：“走！”
“去哪兒？”
“去籃協。”
“干什么？”
“問清楚他們是什么意思！”說著，也不容流川反對，拉
著他就走。
“不好意思，我們無能為力了。流川君的確很不錯，可是
，我們只能看戰績。這么久沒有出戰……”
從籃協回來，仙道的腦子里一直回響著那些家伙的話。此
行不僅沒能討回公道，反而在流川的堅持下辦理了退隊的手續
。也許，還不如不要去比較好。
不知不覺中，兩人來到了常來的地方──江之島海灘。
以前都是仙道拉流川來的，這一次，流川先在沙灘上坐了
下來。
（十三）
“那些家伙……太勢利了！”
“那也沒什么……” 流川的語氣出奇的平靜，仙道一下子
覺得，自己似乎從來不曾了解他的想法。
流川接著道：“球隊是要看戰績的，這沒什么不對。”
“可以你的實力……哼，是他們的損失！”
“那只是你的想法，他們不這么認為。”
“流川……”
“我不管別人的看法。”
“你有什么打算？”
流川沉默了一會兒：“還沒有。”
“不管怎么樣……” 仙道想說：“不管怎么樣，我都在你
身邊。”可又覺得太過肉麻，沒有說出口。
流川亮著眼睛看了看他，微微一笑。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什么。
到了傍晚，仙道說：“我送你回家。”
他知道流川家在東京還有一間公寓，流川偶爾也會到那兒
去住。
“不用了。”
清楚他的脾氣，仙道也不堅持：“好吧，你當心。再見。
”
“嗯。”
第二天一下課，仙道就去找流川，可是沒有人來開門。
“出去了？會去哪兒呢？打球嗎？”
仙道正想到附近的體育館去找一找，隔壁的一位阿姨聽到
敲門聲，走了出來：“你找這家的男孩子嗎？”
“是啊，您知道他去哪兒了？”
“不清楚，不過早上好像有人送機票來……”
“機票？去哪兒？”
“那我可不知道，他拿到機票，收拾了一下就走了，看樣
子是要出遠門。”
“哦，謝謝您。”
“不用客氣。”
仙道半信半疑地回到宿舍，接下來的日子都在恍惚中度過
，只有球隊訓練的時候，才像有“慣性”一般聚精會神。他一
直在等，等流川聯系他。希望他只是去散心，很快就會回來，
很快就會來找他。可是，一個月過去了，什么音信也沒有。
這一天，仙道又來到流川的公寓。這已經是一個月內的第
八次了，他希望奇跡會發生。這一次，門真的打開了──然而
，他看到的卻是一個陌生人。
“請問，流川在嗎？”
“流川？”
“哦，那是以前這間房子的主人……”隔壁的阿姨從里面
走出來，說道，“啊，又是你啊，年輕人！”
“您好，流川他……”“以前的主人”，那是什么意思？
“哦，流川家剛剛有人來信，說這間房子不會再住了。”
說著，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說為了感謝我對流川楓的照
顧，就送給我了。我想反正我也住不了，就把它租給這位先生
了……”
“哦，謝謝您。”
（十四）
不會回來了嗎？為什么自己并沒有應有的那么吃驚？難道
內心深處已經有這種預感？
把房子送掉，說為了感謝鄰居。其實，是為了讓我明白吧
？
那天說還沒有打算，是騙人的吧？那時已經決定要走了，
卻瞞著我。那我算什么？說走就走，沒有一點遲疑，沒有什么
留戀，甚至不說一聲，那我又算什么？
去哪里，也沒有問清楚，不過想也知道──他在日本沒有
親戚，應該是去美國吧，籃球的故鄉，就是他的故鄉。
去找他吧！可是，美國那么大……算了，其實是自己在意
他不告而別罷了。
不了解他的想法啊……我在他心里到底占什么位置？還是
說他的心里，除了籃球，根本沒有其他？我們只是朋友，我知
道。現在，后悔那天沒有把話說出來。可是，說出來又會怎么
樣呢？
這樣做，是對我沒有信心，還是──你根本什么都不需要
？
我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能夠經常見到你。一定要走的話
，至少告訴我，我愿意陪你的。為什么？為什么……
走出公寓所在的樓，仙道發現天已經漸黑，而且外面下起
了雨。他愣了愣，走進雨中，緩緩地向學校走去。
美麗的故事總有個結局
我的就是失去了你
看著你漸漸走遠的背影
就好像今生已注定
但是我好想告訴你 想告訴你
你就是我最美的遭遇
我想我不會忘記你
就算你留我在夜里
就算雨下個不停
在大雨的夜里
多希望美麗的夢永遠不會醒
雖然明知無法讓你回心轉意
故事總要繼續下去
就算雨下個不停
在大雨的夜里
還希望美麗的夢永遠不會醒
有誰能讓時間可以回心轉意
故事還能繼續下去
就算雨永遠不會停
“仙道，小心！”
“啊！”
“你怎么樣了？沒砸傷吧？”
被球砸得眼冒金星的仙道從地上站起來：“沒事，不要緊
的。”
“對不起啊，仙道。”
“沒關系的，是我自己不專心。”
藤真問道：“仙道，你最近總是魂不守舍的，是不是……
”
“副隊長，我要退出籃球隊。”
“什么？仙道……”
“仙道……”
“我已經決定了。”
藤真跟其他人的不同之處，就在于他的善解人意：“我知
道了，你有原因的話，我不阻攔你。打份報告給隊長吧。”
“好。”
從很早以前開始，打球仿佛就是為了流川了。現在，流川
走了，籃球對于仙道已經失去了意義。而且，看到那橘黃色的
圓球，就會想到那個人，心就會刺痛。既然無法挽回，就干脆
忘記好了。所以，遠離籃球吧……
（十五）
然后，一直努力不讓自己想起以前的事情，到后來，仿佛
真的忘記了。
大學畢業之后，不顧家人的反對，執意回到神奈川，憑著
不錯的外表和名牌大學的畢業証，找到了現在這份工作。一年
之后，和小他一屆的東京學妹結了婚，組成了現在這個家庭。
多年來，生活也算是風平浪靜，直到流川再次出現。
到達目的地──江之島海灘。他們所說的“那里”就是這
兒了。
久不曾來過，是因為不愿想起從前的歡樂時光，而讓自己
難過。可是，當初又為什么一定要回神奈川呢？人啊，還真是
矛盾的動物。仙道有些懷疑自己，是真的打算忘記嗎？還是骨
子里根本一直就想要記住，一輩子、甚至永遠都不愿忘記？
這里是他們少年時經常一起來的地方，現在看來，這大海
、這沙灘，甚至這空氣，仿佛都還流溢著當年的平靜與溫馨，
仙道一下子有一種醉了的感覺。
“你來了。”流川的聲音永遠都能讓人一下子清醒。
“流川……”
“找我有什么事？”
“啊？我……” 仙道想到了自己這次鼓足勇氣找他的原因
，“我見到透學長了。”
“哦。”
“你……沒有什么要說的嗎？”
“說什么？是你找我的。”
“為什么？”
“什么？”
是啊，什么為什么？到底是想要知道當年為什么不辭而別
，還是為什么甘愿在美國受苦而不捎半點音信回來？
流川見仙道一時語塞，悠悠地說了一句：“花形他，幫了
我很多。”
“我知道……”
剛到美國時，流川因為不愿接受家族的幫助，想靠自己的
力量生活、打球，而一度陷入窘境。美國是籃球的國度，卻不
是所有籃球人的天堂。一個初來乍到的日本高中生，沒有錢財
、沒有勢力、沒有關系，生活之艱苦可以想見。想要安心地打
籃球都十分困難，要進入NBA，簡直有如痴人說夢。如果換個
人的話，早就轉向家人求助，或是不堪重負了。可是，流川不
是別人，他挺過來了。
開始的時候，和許多剛到美國的人一樣，他在餐館里打工
。洗盤子的水太燙，只能自己小心，不傷到打籃球的雙手，因
為抗議是沒有用的。老板十分刻薄，總是讓流川多做事、少拿
錢。然而，他不計較，他知道，自己的夢是什么。
大概是外貌的關系，剛到十八歲的他，轉到店前做侍者。
以流川的性格，其困難不言而喻。而且時常會遇到不懷好意的
客人故意刁難，在以前，他是絕對不會容忍的，然而現在，他
不計較，他知道，自己的夢是什么。
兩年后，初到美國的花形，遇到了流川。雖然在神奈川只
有几面之緣，但在他鄉遇到同胞，還是很高興的。因為流川執
意不肯讓花形幫什么忙，而花形當時也還只是學生，所以，兩
人只是不時見個面，互相關心一下。
接著的几年里，送報紙、牛奶，洗車，賣快餐……流川几
乎做過了美國有的一半職業。終于，一所大學愿意錄取他，他
的籃球夢有機會實現了──要知道，從大學進入NBA會容易很
多。
一進入大學，流川的才華就顯露無遺，然而在競爭激烈的
時代，想要出人頭地并非那么容易。所以，當花形完成學業的
時候，流川還只是在一些二流球隊打球。雖然不是什么巨星，
但也還是有一些金錢、人際方面的事情要處理，盡管經過不少
鍛煉，但流川仍不諳此道。多虧花形忙自己工作的同時，替他
處理這些事情。
（十六）
隨著花形的事業逐漸走上軌道，流川也終于在他實現夢想
的路上踏出了最重要的一步。步行者的老板看中了這個不懈努
力的年輕人，和他簽了合約。而經紀人，就由花形來擔任。
流川几乎是在第一場比賽一夜成名的，用了不到一年的時
間，就以自己無雙的球技贏得了全世界球迷的青睞，在國際籃
壇上大放異彩。
然而，他的辛苦，就只有他自己和花形知道。而且流川實
現了自己的夢想，不會在乎那些。倒是花形看起來好像更在意
，所以才會在這次和流川一起回來之后，告訴仙道流川在美國
的經歷。
“當年你一去不回，我知道你一定是去了美國。可是，那
時候為什么不告訴我你要走？”
“你事先知道，會怎樣？”
仙道想了想，似乎有些答非所問：“你會不會怪我沒有去
找你？”
“怎么？”
“我……”
“美國那么大，怎么找？”
“那只是借口，想找的話一定可以找到的！ 是我不……如
果一起的話，就不會那么苦了……”
“沒什么苦的，自己決定的。我自己的夢，自己實現就好
了。”
“你這么說，是因為事情都過去了，再說什么也是枉然，
對吧？”仙道覺得一定是這樣的，“不是的，還來得及的！我
們……”
“什么？”流川的眼神一下變得很深邃，“你不只是一個
人。”
當年你有父母、朋友，現在更是多了妻子、兒子。
“我……透學長告訴你的？”
“嗯。”
“他一直都沒告訴我遇到你。”
“是我叫他不要講的。”
“所以，連健司也不知道……” 仙道突然想到，“當年你
不辭而別的原因，也是這個？”
“沒想那么多。”
仙道總覺得這句話里，有太多故作輕松的成分。
“真的沒有……”
“沒有。”
仙道的“挽回余地”還沒有說出口，就被流川否定了。不
知為何，語氣里雖然沒有斬釘截鐵的感覺，卻讓人覺得不容置
疑。
兩人同時抬起頭，看著夜色中的大海。晚風輕輕地吹來，
拂起他們的頭發。
“回去吧。”
“啊？”
“我走了。”
“流川……”
這是對當年錯誤的懲罰嗎？
沒有別的可能嗎？
為什么一定要這樣？
像被你遺失的信物
我的心找不到歸宿
你眼里是沉沉夜幕
我懷里是濃濃孤獨
（十七）
“來了。”妻子聽到門鈴響，過去開門。
“打擾了。”
“哪里，藤真學長，花形學長，來，進來坐。”
“好。”
“謝謝。”
“彰！”
“我知道了！”
“健司，透學長！”仙道笑著走出來，“怎么想到來我這
里啊？”
藤真笑道：“來跟你告別啊。”
“告別？告什么別？”
“健司已經辭職了。” 花形臉上也挂著笑容，“我們決定
一起到京都去工作。”
“這么突然……啊！” 仙道看著兩個人，忽然笑道，“不
是突然，是‘早有預謀’吧？健司，你居然一點口風也不透！
”
“什么啊，是才決定的。”藤真笑道。
這時，妻子送茶上來：“請用茶。”
“謝謝。”
“多謝！”
“辛苦了。”
“哪里，你們慢慢聊，我去准備飯菜。”
妻子走后，仙道繼續問：“打算什么時候動身？我去送你
們吧。”
“明天就要走了。不用送了，是去京都嘛，以后還會見面
的。等我們的文化中心建起來以后，一定要來哦！”
“當然當然。雖然舍不得，但也沒有辦法反對啊。一切順
利咯！”
“謝謝。”
“可是……”
“怎么？”
“透學長不回去的話……誰做流川的經紀人呢？”
花形笑了笑，說：“他已經請了彩子小姐，就是以前湘北
的經理。”
“哦。那……流川會去送你們嗎？”
“他們已經回美國了。”
“已經回去了？我怎么不知道？”
那天從海灘回來之后，仙道一直還想再找流川，只是還沒
有實現。現在，他又和當年一樣，一聲不響地回去了……
“流川不讓說啊。”花形仿佛在故意試探他。
藤真問道：“彰，你打算怎么辦？”
“我要去美國！”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藤真從口袋里拿出一樣東西遞了過來，說道：“雖然有點
對不起學妹，但是，我們還是決定這樣做……”
“飛往美國的單程機票……”
“還有他的地址，一切看你自己了。” 花形站起來道，“
我們要走了，后會有期。”
“等一下，” 仙道看看機票的時間，也站起來道，“我和
你們一起出門！”
“你要出去嗎？”妻子在門口問道。
“是，要出差。”
“現在就走？這么急，不准備一下么？”
“不用了，公司會有安排的。”
“小心啊！”
看著仙道連衣服也沒換就跑出門，藤真笑著心道：“也不
用那么急吧……”又想起什么似的，回頭對她說：“放心吧。
”
（十八）
一下飛機，就馬不停蹄地趕到地址上寫的地方，按門鈴。
開門的是漂亮的女經紀人：“仙道？”
“你好，彩子小姐！”
“最近客人還真是多啊……進來坐吧，我去叫流川。”
有追她過來的宮城，以觀光為名來看流川的晴子，還有跟
過來的櫻木，客人自然是多。
流川下樓來，對于仙道的到來，并未顯得十分驚訝。
彩子道：“你們聊吧，我出去逛逛。”
“不用了，”流川道，“我們出去。”
“啊，好。”仙道站了起來。
“這里的海，和日本的不同吧。”流川帶仙道來到美國的
海岸。
仙道不知要不要回答，如果要的話，該如何回答？
流川問道：“花形告訴你我在這里的？”
“是，他和健司去京都了，想我道別時告訴我的。”
“機票也是他買的吧？”
“是……”
“太多事了。”
“不，他不買我也會來的！”
“哦，你追來干什么？”
“我不會再錯過了！”
“過去的，并不一定是錯啊。”
“流川……”
“他們去京都干什么？”
“說是一起工作啊。”
“其實，花形早知道藤真一直想到京都，從事日本文化交
流和傳播的工作。”
“那是他的專業，而且，他是很喜歡才選的。”
“花形在這里那么久，一直都以這個為信念呢。藤真在日
本，也很努力地工作吧？”
“原來，他們約好……”
“并沒有什么約定，是默契吧。 奮斗几年，積攢資本，然
后一起實現他的愿望。”
“透學長……”仙道深深被觸動。
突然話鋒一轉，“流川。”
“嗯？”
“你羨慕健司嗎？”
“什么？”
“雖然過了那么多年， 但是現在能夠過著理想、幸福的生
活……”
“你不是也來了嗎？” 流川露出和當年最后一次與仙道談
話時一樣的笑容。
“那我們……” 仙道上前一步，從后面擁住流川，嘴唇輕
觸他的發絲。
“你什么時候也變得這么執著？”
“流川……”
“不是說了嗎？‘過去’不是錯。 事情總會過去的，為什
么一定想要追回來呢？那是不可能的。”
仙道聞言松開雙臂，道：“你為什么一定不肯……”
“記得曾經有過，不就好了嗎？”流川的聲音很輕，卻壓
過了仙道即將爆發的喊聲。
過了一會兒，流川又道：“還記得神奈川的海吧……”
（十九）
仙道的思緒飛回從前，輕輕地說：“一對一以后，我拉你
到海邊，要你陪我坐在沙灘上，說……”
“‘夕陽下的大海是最美的。’”流川靜靜地接道。
仙道轉頭看著流川，柔聲道：“不曾忘記……”不知是感
慨流川，還是承認自己的記憶一直存在著。
“You cannot change what’s over， but only where
you go.”
“每一天的大海與每一天的太陽都不相同， 但是，同樣美
麗。”仙道望著眼前的景色，幽幽地說道，“有些事情，存在
過本身就是幸福了。”
“明白了？” 流川的語氣變得有些調侃，“回去吧，你還
有個溫暖的家呢。”
仙道明白了，他明白了流川的想法，感覺豁然開朗。之所
以會毅然地離開，不是表明沒有信心，相反的……
所謂愛情，就是找到那個永遠都不可替代、不會忘記的靈
魂吧。既然已經找到，還有什么奢求呢？
“你有沒有帶筆？”
“嗯？”
“我兒子可是你的鐵杆球迷，簽個名吧。” 仙道仿佛又找
回了少年時的笑容。
流川看了看他，拿出筆，在他的T-shirt上寫下了大大的
“Kaede Rukawa”，輕輕笑道：“怎么樣？”
“你簽在這里？！”仙道笑著叫道。
“不然怎樣？你又沒有本子。”流川收起筆，得意地看了
看，道，“也不會很丟你的臉吧……”
坐在回日本的飛機上，仙道看著自己衣服上的字跡，嘴角
挂上了笑容。
On my way home
I remember
Only good days
On my way home
I remember
All the best days
I’m on my way home
I can remember
Every new day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