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會有另一半，我想我已經找到了。
   
    那個男孩叫流川楓。

    曾經聽過別人說，靈魂不是屬於一個人，它是一組一組的，有些人
和他的情人分享同一個靈魂，有的人則和他的家人朋友、更有人是和一
隻狗、一張椅子。

    他不同，他的靈魂只灌注在一個叫`籃球`的物體。



    第一次見他是在練習賽的時候，他那冷如冰的神情，令我頭一次湧
起了一種慾望:想看他有第二種表情。

    在賽場上盡力的去挑釁他，當看見他那偽裝的冷眸子下烘出了熾熱
的火焰，我的嘴角便不自覺的上揚。

    苦戰連連後，陵南得勝。

    那倔小子的脾氣真不好啊，當我伸出友誼之手時，他竟然想也不想
的，拍掉了。

    嘿嘿........這小子好好玩。



    第二次見面，結局倒掉，人生變幻無常嘛。

    望著面前湘北隊那得勝後的歡呼，我竟發覺了:他，面上沒有一絲
一毫的歡愉。

    是發覺贏不了我吧。

    說真的，自從那次練習賽後，我就常常不自覺想起他。釣魚、吃飯
、上課、練球，可我只把它當成是一種遇見適合對手後的興奮情緒。



    有人說我是天才，是的。

    但是，天才，總是寂寞的。

    明白為甚麼嗎?

    當你和其他同伴一同攀山，你跨過無數的障礙，流汗重重，當你自
嘆地站在頂峰時，回頭一望，身邊卻竟沒有半個人。

    好的風景不能和別人一起分享，那感覺，是多麼的落寞。

    可，現在我不再是獨自一個人了，自從......那倔小子來找我頭一
次一對一後。

    無數次的流汗、無數次的投籃、無數次的越過，每一次，總是等到
夕陽落下，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等到他再一次輸給我，我才會輕輕笑出
聲。

    `流川，第八次了啊。`
    `下一次我一定打敗你。`

    他總是以不服輸的神看著我，面上寫著:`別臭美。驕兵必敗。`

    就這樣，我們這種不知是甚麼的關係維持了一整年。



    那，真正變成情人是怎樣呢?

    我已經不清楚了。

    只記得，是我倆那相似的氣息牽引著我們，彼此互相靠近、取暖，
到了最後，我們竟發現不能沒有對方。

    失去，就是稚心蝕骨的疼。

    於是，事情很自自然然的發生了。

    別人老是覺得他擺著一副臭臉，給誰看呀?

    那當然給我看。

    他不會說情話，他是不是一個稱職的情人都很難說。

    但是，當我生病的時候，他會放棄他那寶貴的睡眠時間，不眠不休
的照顧我；進去那個被他叫為`地獄`的廚房，親手下廚煮粥給我吃。味
道嘛.......有愛就行了。

    我怎能夠不愛他?我們本來就是一對的，不能分開。

    是的，當初我的確是這樣認為。
   


    直至那一天。
   
    `彰，我要去美國了。`

    我聽到後，沒有甚麼無理取鬧、不可置信的情緒，真的。

    甚至臉上也是一陣平靜。  

    只是，我好像聽到，有甚麼東西`呯`的一聲，碎了。

    心，好疼，疼得沒感覺。

    `是嗎?幾時的飛機?`

    楓像是覺得我不應該如此安靜，臉上帶著奇怪的臉色，可是還是回
答我了。

    `明天。`

    明天呀。

    我不會阻礙他去尋找自己的夢想，畢竟他是個不能約束的人。

    我希望他得到快樂。

    最後的一天，我們過得和平時的沒兩樣。

    只是，離別那淡淡的愁緒纏繞著我倆。

    突然我覺得，時間過得真快。

    我已經站在空地上，看著那一抹白煙掠過了天際...........
   


    `彰!你倒是說說看，你怎麼會作出這種羞人的事情來!`

    一疊照片攤在我的面前，影著的全是我們出雙入對、親吻擁抱的身
影。

    `我們仙道家是絕對不允許有這種事情發生的!你是我們仙道家惟一
的男丁，大好的千金小姐你不要，偏偏去愛這種野花雜草，你倒給我解
釋一下!`

    望著面前暴跳如雷的父親，以及低著頭眼底含淚的母親，我只覺得
很可笑。

    感情原本只是我們二人的事，與他們又有何關?

    `你派偵探調查我?`
    `沒錯!我當然要去調查你，看是那一家不要臉的小白臉敢勾引我們
仙道企業下一任的繼承人!反正他只不過也是貪錢罷了!彰.......`父親
似乎看見了甚麼令他懼怕的事情，不敢再說下去。

    那是我的臉色。

    小白臉?沒有人能在我面前這樣形容楓!

    我的神情陰戾，眼神閃著肅殺之光，我知道父親明白，我是不好惹
的。

    從小就很少生氣，可是真的發火了，天皇老子也壓不住我。

    我用那令人畏怕的眼神瞪住他:`楓是小白臉?你有膽就再說一遍!`
    `你這是甚麼語氣?那個流川楓是甚麼樣的東西!一看見你沒錢可圖
，就飛去美國。這種人根本配不上你!`

    父親這句話狠狠的敲擊了我的心靈最深處，我愛楓，這是無容置疑
的。

    可是，我儘管裝得很平靜，我還是有點恨他。

    恨他，為甚麼能夠走得如此決絕?

    儘管瞭解他，可我還是不自覺的拿籃球來和我衡量。

    他選擇了籃球。

    我剎地奪門而走，留下了一室的責罵和淚水。
   


    我的確是一個性格不穩定的人，現在才深深感受到。

    我現在坐在楓今天比賽的場館裡。

    別懷疑，沒錯。我在美國。

    來這邊，是為了一個答案。

    `哇!~~~`觀眾席一片歡呼，場上的比賽進行得如火如荼，楓那生動
的表情，就算我和他在一對一，我也從來未有見過。

    沒必要看下去，我走了。


    走到外面，才發現空氣很清新。

    原來，楓一直都呼吸著和我不同世界的空氣。

    流動的蔚藍，分成了一半。這城的兩端，白云好淡。 

    河的左岸，已回暖。

    當季節偷偷交換，原來，任大街曲曲折折的重疊，也轉不回昨天。
       


    `彰?你怎麼會在這裡?`楓站在大門外，驚訝的看著我這坐在行李上
，積著雪的身影。
    `來看你呀!`我揚起微笑。
    `白痴!進來!`

    楓打開門，我立刻走進去，說真的，在這見鬼的天氣裡等三個小時
，儘管穿了大衣，還是挺磨人的。

    `你怎麼突然就來了?事前都沒有通知。`
    `想你就來了。`

    我打量著這間屋子，佈置得挺好，黑白主調的簡單色彩，顯出了楓
那清冷的性格。

    `楓，你還要在這邊留多久?`
    `不知道，但我想最少還要兩年。`楓乖乖的回答了我。

    這樣呀........

    `那你呢?`
    `當某一天，你不想我的時候，我就走了。`
    `白痴!`楓瞪了我一眼。
    `楓，`我抱著他，`我很想你。`
    `我也是。`這倔小孩今次乖乖的說出了答案。
    `真的，我很不捨得離開你。`
    `那你就不要走呀。`
    `楓，你要記住，如果有一天我做錯了甚麼事，你要記得，我永遠
都愛你，我的心不會變。永遠永遠。`
    `說這甚麼話?唔......`

    我吻住了楓，那霸道的吻輕輕淺淺的落在他的唇上，像是要補回這
一年多的思念。

    二人沉溺在激情中。

    淚水，悄然的滑落。
   


    如果楓今天起了床，一定會很驚訝吧。

    我留了一張紙條給他:楓，我走了。

    是的，我現在在回去神奈川的飛機上。

    楓不會不想我，我知道。我也不會不想他，那我為甚麼要走?

    得到了答案，滿足了，所以我走了。
       


    `父親，我想我應該是成家立室的時候吧。`

    望著面前歡喜的父親母親，慨嘆著兒子終於`走回正道`，我心中輕
輕一笑。

    或許楓不會諒解我，可是，只要他記住我愛他就行了。

    父母親為我挑選了一個萬中無一的好女孩，樣子清純甜美，是典型
的美人。一看見我的微笑，臉就刷紅了。

    婚宴在十天後舉行，女孩似乎也沒甚麼好抱怨，那當然，能嫁給一
個財力雄厚的夫君，應該自是三世福氣。



    我把喜帖寄去了美國。

    帶回來的，是楓那痛苦的神情。

    `彰?`楓用那清冷的眼神望著我，飄零的嗓音帶著幾分顫抖。
    `楓，我要結婚了。`
    `為甚麼?`為甚麼要走?
    `因為，我很害怕。`

    是的，我承認，我聽到了楓的答案後，害怕這情緒突然在我心中炸
開。

    那感覺，不能用言語來形容。

    兩年，我多害怕景色依舊、人面全非。

    並不是看淡我倆的愛情，我的思念也不會被時間沖散，只是，懼怕
的感覺卻把我逼得無從後退。

    和我比，楓的夢想還是最重要的。

    我不能逼他選擇，那只好，我來選。

    楓似乎不能瞭解，但是，看見我那痛苦的神情，他突然流下了淚。

    `白痴。`楓抱著我，久久不放手。

    我們都知道，這一鬆手，見面無期。

    有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要是有人看見兩個大男人
，抱著對方哭到不能停，誰也會感到驚訝。

    我們熱烈的相吻。上次是重逢的甜吻，今次，我竟感到，吻是苦的
。

    止了淚，對望。楓用那絕望的眼神看著我，輕輕吐出:`再見。祝你
幸福。`

    人走了，也帶走了我的心。



    婚宴如常舉行，我繼續的笑。

    有時候，我會站在海邊，看著天空。

    想你。

    陽光燦爛，但是黯藍，在彌漫。

    時間的彼岸，我們對看，被沖散。

    當思念，慢慢分裂，

    當世界，依然繞回你的臉，沒有改變。 

    人生是一個十字路口，究竟我應該左轉，還是右轉，才能夠不後悔
?

    我不知道。

    可是，不管我們習不習慣、喜不喜歡，過去的總是過去了。

    故事的結局，還不是都一樣。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