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懂情】
日子又恢復了平靜，經過波瀾之后的流川和仙道，似乎比以前更甜蜜
，更堅強。白狐還很清晰地記得那個早上，明媚的陽光籠罩著屋前深情相
擁的一對人兒，像落入人間的純潔的天使，安靜而又祥和。
另一方面，那如火的灼熱感覺一直停留在他心里揮之不去。不知為什
么，他總有一絲不安：當初原只是想來報恩的，誰知竟不由自主的卷進了
這場紅塵事。要盡快脫身，淪陷塵俗的代價，他不是不知道。
落霞似火，映紅了大半邊天，小球場上被夕陽拉長的身影不時相互交
錯、重疊著。
"我累了，休息一會兒。"流川輕喘著，白皙的臉龐由于劇烈運動而泛
著紅暈。
仙道有些擔心：楓的體力最近似乎下降了許多，常常沒打多久就要休
息一下。平時一場比賽下來，更是几乎要虛脫過去。問他哪里不舒服，他
總是說沒事，再問下去又怕傷了他的自尊心，再這樣下去，可不要真的累
出病來！
遞過一瓶寶力礦，仙道坐到流川身邊，小心翼翼地問："楓最近臉色
好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看醫生？"
"不用！"毫不猶豫地回答。見仙道閉了嘴不再說話，流川怕惹他擔心
，忙又補充了一句，"我沒事，只是...有點發燒。"
"發燒？！什么時候開始的？楓怎么不告訴我？"仙道一聽就急了，伸
出手試探著流川的額頭。
"今天早上才有一點，沒什么大不了的。"因為害羞，流川的臉顯得更
紅了。
這樣可愛的楓讓仙道更心疼，"這怎么行！今天不要打了，楓要好好
休息！"
他不由分說把流川拖回了家，先是連哄帶騙地逼他吃了退燒藥，然后
又照顧他早早上床睡覺。流川起先自然是老大不愿意，可是抵不住陣陣倦
意，只好乖乖的任憑仙道擺布。等到他沉沉睡去的時候，天已擦黑了。
仙道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看著熟睡中的人兒。乖巧柔順的流海兒，
修長微蹙的秀眉，細密的長睫，英挺的鼻梁，緊抿的雙唇....這一切的一
切，無一不在誘惑著他。
"楓，我愛你！你永遠都是我的..."
手指輕輕插入流川的烏發中，仙道細碎而深情的吻落在他的鬢角、額
頭、眼皮、雙頰、香唇、粉頸直到鎖骨。這個任性、單純的小惡魔，注定
吃死了他仙道彰。
一連三天，流川都在斷斷續續地發著低燒，仙道一心想二十四小時守
著他，無奈拗不過流川的堅持，只好白天去上學，晚上再回來照顧他。一
直到了第四天，仙道終于耐不住心里的焦慮，一定要帶流川去看醫生。
"好啦。放課后我跟你去醫院總行了吧！"流川讓了步。
"不行！現在就..."看到流川明顯不爽的表情，仙道只好噤了聲。
"那好吧，不過楓要乖乖在家休息，放課后我馬上就回來哦！"千叮嚀
萬囑咐，仙道才不舍地出了門。
"布谷，布谷...."流川從被子里探出頭來，盯著牆上的咕咕表。
好無聊啊！就算再怎么愛睡覺，在家里憋上三天也受不了吧？想著想
著，他嘴角輕扯起一絲弧度，翻身下床，拾起牆角的籃球，剛走到玄關，
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退回來，給白狐的食碗裝滿水，又逗了逗它，這才溜出
門去。白狐有點啼笑皆非，可是心里卻有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
仙道上著一半的課就被叫出課堂--一個陌生人打來電話說在小球場發
現了昏倒的流川。等他心急火燎地趕到醫院時，流川已經從急救室轉到了
特護病房。
站在特護病房的玻璃牆外，仙道無論如何也不愿相信床上那個了無生
氣的人是今早還一臉倔強地和他賭氣的楓。慘白的牆壁，慘白的床單，慘
白的臉龐....醫生沉重的話語不斷在他耳邊重復："很遺憾，他患的是細
菌性心內膜炎，而且已經引起了嚴重的并發症。我們會盡力延長他的生命
，但他可能熬不過年底了..."
天使潔白的羽翼紛紛散落，沒有了翅膀，天使也會死嗎？
"不！我不能失去他！！絕對不能！！！"
秋葉落了，冬雪來了。就像嚴冬的太陽逐漸失去了往日的溫暖一樣，
楓的生命也在一天天的消逝。仙道的心早就痛的失去了感覺，他只是衣不
解帶地守著心愛的人。在楓面前，他依舊永遠微笑著，只是那笑，叫人覺
著，隨著楓的離去，那個人，也會帶著這樣的笑容，一起消失......
今天是聖誕夜,平日寧靜的醫院，現在也不免熱鬧了許多。楓的精神
最近似乎有些好轉，這令仙道多少放了放心，加上連續几個星期的疲勞，
他竟然趴在病床邊睡著了。
直到午夜時分走廊響起喧鬧的祝福聲吵醒了他，才發現楓不見了！他
驚的跳起來，轉頭看到平台上熟悉的身影，險些停跳的心才恢復正常。
抓起一件外套，仙道走到流川身邊。
"楓，怎么起來了？小心著涼。"
流川轉過頭，正對上仙道關懷的眼神，他迅速垂下眼帘，隨即又向天
上望去。
"我想看星星。"他喃喃地說。
"這里很難看到星星的。楓想看的話，等你病好了，我們再去北海道
看，好不好？"仙道故作輕松地提議。
"還記得你給我講的，雙星的故事嗎？因為兩顆星的重力相似，互相
吸引著對方，誰也擺脫不了誰，只能不斷靠近，直到有一天......"
"相撞在一起，一同毀滅！" 仙道微笑著接口，"可是，雙星相撞的景
象，很美，很壯烈。"
流川不再說話，半晌，他揚起輕輕的迷人的笑顏。
"謝謝你...彰。"
"謝我什么？"
"謝謝你...這么愛我。"
仙道的心被狠狠抽了一下，他不喜歡楓說這樣的話！很不喜歡！！！
他一把將楓擁入懷里，瘋狂地吻著他。
"如果要謝我，用你自己來謝！不要逃走！否則我會恨你一輩子！"
流川深情地回應著他，淚水從眼角滑落。
這一夜，流川偎在仙道的懷里，靜靜的聽他講他們的回憶，講他們的
...未來。直到天邊出現曙光，才沉沉入睡。
他這一睡去，就再也沒有醒來。仙道不分晝夜地守在他身邊，沒有眼
淚，沒有心痛，只有無邊無際的麻木。他俯身貼上流川的雙唇，希望可以
像童話中的王子一樣，吻醒夢中的公主。可是，除了床頭冰冷的儀器顯示
出微弱的心跳外，懷里的人兒依舊了無生氣。
一個星期像流水一樣滑過了，對仙道來說，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楓
始終沒有醒，但也沒有離去。是不是他也有太多的不忍、不舍、不甘...
？現在，距離新年的鐘聲還有不到一個小時，流川的病房里，點滿了蠟燭
，金色的火焰跳動著，像是他在風中搖曳，卻遲遲不肯熄滅的生命。輕輕
的把他的手放在唇邊，仙道的淚無聲地滑落。
"楓，再過一會兒，你就十七歲了。還記得你說的，你要在生日那天
和我比賽嗎？你說這一次一定會贏我。我一直等著看呢。你呢？還沒打就
要認輸了嗎？"
撫摸著楓清秀的臉龐，甜蜜的往事浮現在仙道眼前。
"好啊！那我就等著！到時楓要是又輸了，別又撅著嘴不服氣啊！"
"哼！我一定會讓你輸的哭鼻子！"
"哈！我會哭鼻子？！我可堅強得很哪！才不像楓....."
"你...白痴！自大狂！"
。。。。。。
。。。。。。
仙道微微笑了，原來是我錯了！楓...沒有你...我還有什么...堅強
的理由？
白狐站在睡去的仙道身邊，他知道，現在是自己報恩的時候了。他沒
有辦法令人起死回生--他畢竟還不是神仙。但是，他可以讓仙道從此忘了
流川，忘卻這段痛苦的記憶﹔他甚至還可以為仙道的將來制造另一段姻緣
。可是，沒有了回憶的人生，還會有什么意義嗎？而且有一樣東西，他給
不了仙道，那就是--人類的愛情。
手指輕輕滑過仙道臉上未干的淚痕，白狐俯下身，在他額角留下一個
淺淺的吻。
"我現在有一點點懂了，為什么有的人從不想做神仙。因為那邊的世
界，沒有這么寶貴的東西.....我很羨慕你們......謝謝你......仙道...
...再見了......"
流川迷失在自己的夢里，他聽見仙道的呼喚，可是卻怎么也找不到出
口。翩然間，一個白衣少年出現在面前。
"又是你？你到底是誰？"
"我是楓，楓葉的楓。"
"。。。。。。"騙人！鬼才相信。
少年微微笑著，那笑容像溫暖和煦的陽光，照亮了漆黑冰冷的夢境。
他走到流川身邊，輕輕抱住他，流川覺得對方的生命一點點注入自己
體內。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楓....跟我回去吧...."
仙道緊緊擁著蘇醒過來的流川，遲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這
熟悉的感覺告訴他--這不是夢！這的確是他的楓，他的楓終于回來了！
"我做了個好奇怪的夢...."流川的話剛出口就被仙道強勢的吻堵住了
。
壓抑許久的感情，在欣喜若狂之下，終于似破堤而出的洪水，頓時吞
沒了歷經磨難，終于重逢的一對戀人。
許久，交著的雙唇才戀戀不舍地離開，愛戀的目光卻仍在二人眼中流
連。
"生日快樂！楓。"
"去比賽吧！"挑戰的口氣，帶著淡淡的笑意。
"好！"燦爛寵溺的笑容。
"我會讓你輸的哭鼻子！"
。。。。。。
渾厚的鐘聲陣陣響起，五顏六色的煙火沖上天空，綻開絢爛的花火。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