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很早醒來。不想起床，躺在沙發里，望著天花

板發呆。幹淨的白色，沒有任何修飾。像以前的他，簡單

明了；現在的他，我不了解。當初花了兩人大半年打工賺

的錢租下這個小套間，曾經為了裝修的問題意見不和。他

堅持不要多余的裝飾，說嫌煩；我知道其實是因為資金的

問題。雙方家里人知道了我們的事以后，就斷絕了來往。

日子過得很清苦，靠打工和一點點積蓄生活，但我們很快

樂。現在呢？



    當初是不是我們太天真，把一切想得太容易，以為愛

能夠克服一切。現實是殘酷的，沒有人能夠脫離社會、脫

離人際網而獨自生活，世外桃源只有在小說中才會出現。





    "□啦"一聲，房門開了，他走出來。



    我閉上眼睛，裝睡。聽到他輕輕的腳步走近，感覺他

靠近的氣息。一聲低低的嘆息傳來，幾不可聞。然后是穿

鞋關門的聲音。



    這麼早，他去哪兒？早飯也沒吃吧。晃晃頭，清醒一

下。這不幹我的事，他有他的自由。起床吧，今天有正經

事要做。









    外面的空氣很好，天很藍，因為早，行人也不多，甚

至聽得到鳥叫的聲音。幹淨清爽的一天，心情不錯。



    照著報紙上廣告地址找到了公寓門口。僻靜的小路，

幽雅的環境，很合我的意。房子外表看起來有些陳舊，不

過沒關系，內部不是太破就可以了。



    按了門鈴，出來的人出乎我的意料。大眼，卷發，笑

容明亮，身材有致--彩子，湘北籃球隊的經理，流川最信

任的學姐。



    她看到我也吃了一驚，"仙道？" 

    "你好。我來找房子。你就是報紙上的那位……？"

    "千島繪是我的外祖母，她身體不太好。"調皮地衝我

眨眨眼，"我可是她的全權代理哦。來，跟我進來看一下

吧。"



    神奈川真是小，哪里都碰得到熟人。



    很整潔的屋子，收拾得幹幹淨淨，家具一應俱全。彩

子是個合格的代理人，能說會道，將每個細節都介紹得一

清二楚。



    "給我三天的時間考慮。" 

    "可以。不過，仙道君，看中這套公寓的人很多，你

可要盡快做決定。"



    我點點頭，心里盤算著。房子什麼都好，價格也很公

道，就是--太大了。兩個人住倒剛剛好……



    "仙道君，怎麼樣，和我的學弟一起搬過來吧。你們

的話我打8.5折。"她明亮的大眼笑盈盈地望著我。



    我苦笑，哪壺不開提哪壺。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只好

朝她點點頭。



    在門口跟她道別，剛想走，她忽然叫住我，"仙道！"



    轉過身，看到她認真的表情。



    "小楓那個孩子很單純的，你要好好待他，千萬不要

傷害他。"









    回到家里，彩子的話還在腦中回旋。傷害他？我？怎

麼可能？我一直是疼他的。只是現在，我現在究竟是否愛

他？我到底需要怎樣的愛情？他呢？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不了解他，一點也不。他的家人，他不願提起；他

在外面打工做什麼，我不知道；學校里的生活如何，他從

沒講過；他內心的想法，我要從他臉上去猜。



    我唯一能肯定的是，終有一天他會飛往籃球王國--美

國。那里有他執著追求的夢想。到時候，我呢？跟他一起

去美國嗎？我不是他，不能夠捧著一只籃球過一生。他會

超越我，或早或晚。





    胡思亂想，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牆上的鐘敲了12下，

才驚覺已是午夜。那麼晚，他怎麼還不回來？是不是出了

什麼事？



    忍不住披上衣服出去找他，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了一

圈，好冷。他穿的衣服夠多嗎？他最怕冷了。我仍然是擔

心他的，放不下。







    回到家里，還是漆黑一片，他沒回來。



    迷迷糊糊地睡去，半夢半醒之間聽見開門聲。一下子

清醒，看見他蒼白疲憊的臉。瞄了一眼鐘，凌晨2點。



    不作聲，等待他自動解釋，他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地晚

歸。 可他只是微微向我點個頭，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



    心猛然一痛，算了算了，你現在和他是什麼關系？



    他房間的燈亮了，很快又熄了，一片黑暗。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