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惑
(第一章)

作者﹕亦綽

    漫漫的黃沙中,遠在天地交接處,只見一隊人馬正緩緩地移動
著。

    昏昏沉沉地騎在馬背上,流川第一千零一次險險因為打瞌睡而
自馬背上摔下來,也第一千零一次在侍童水澤一郎的驚呼提醒下適
時醒了過來,更是第一千零一次暗自詛咒彩子姊為什麼要派這吃力
不討好的工作給他。

    護送和親的公主安全抵達鄰國田葉國。

    天曉得彩子姊安的是什麼心態,明知他懶得出遠門而且極度嗜
睡,還派了這麼一個需要時時刻刻打足精神,費心費力,而且超級
不舒服的工作給他!臨走前還說了不知所謂又莫名其妙的話,什麼
這一趟非他不可因為可遇到他一生的伴侶還可化解這一生最大的劫
數…哼,聽不懂,也懶得管。

    而這一路上,最最最最∼∼∼最煩人的還不是麻煩長遠的旅途
,而是…

   “流∼川∼公∼子∼” 嬌滴滴的聲音,努力嗲出非常人所能忍
受的音調,再配上肥臃的身段及因習武而造就的粗手腳,就這樣在
當日旅途傍晚搭棚休息時,出現在流川的面前,並且讓隨侍在一旁
的水澤不禁抖出一身的雞皮疙瘩,再看回流川公子,再次萬分佩服
他竟然還可以保持冷靜及不變的表情,殊不知流川微微抽動的嘴角
已充分表達了他的不耐煩。

   “流∼川∼公∼子∼這一路實在麻煩您了,奴家真是不知該如
何感激您呢……”

    狀似害羞不已的表情,卻敗在一雙直勾勾揪著流川直瞧的雙眼
,及快要流出口水的血盆大嘴。

    努力壓下幾乎衝口而出的‘白痴’兩字,流川很忍耐的告訴自
己,即使這女人只是奉命假扮公主,而且只是引開人們的注意的會
武術的女人,但她好歹還是自己目前的任務,搞砸了彩子姊絕對會
來追殺他,而且她是女人(雖然長得很抱歉),揍了她彩子姊知道
後也不會放過他,所以忍…他忍……反正,當蒼蠅在叫就可以了。

   “不用。”冷淡地回應,接著立刻轉向水澤:“我要休息了。
”交代完,便轉身就走,一點也不將後面那女人的氣急敗壞放在眼
裡。

    金野小仙跺了跺腳,正想追上前,卻適時被水澤攔了下來。

   “我家公子要休息了,金野小姐請便。” 水澤不卑不坑地,從
容說道,一點也不在意金野小仙淬毒的眼神。相反地,還瞪了回去
。

    野女人,憑妳也妄想染指流川公子?水澤輕視地看著她,不過
是請到她來當公主的替身,她還以為自己有多尊貴?撇開身份不談
,單是她那副尊容,連替公子提鞋都不配!

    卑微的下人,憑什麼阻止她?斜眼瞄了瞄水澤,金野小仙再次
惱怒於自己想接近流川的計劃被阻礙。流川可是安西先生的得意門
生啊!先別說他那身卓越的醫術所可以賺到的財富讓嫁給他的女子
絕對不愁吃穿,單是那天人般的外貌,就足以讓全天下的女子妒嫉
死了!

    據聞流川醫術雖卓越,但武術卻是僅僅足以自保,所以她有理
由相信,她會武功,只要她用強的,讓生米煮成熟飯,再以武力脅
迫他不得不娶她,那麼流川夫人的寶座非她莫屬!

    不過,看著眼前護主意識極為強烈的水澤,真是討厭的傢伙,
入流川家之後,第一個要除掉的就是他!

   “哼,我這便走了。” 轉身離開前,再次卑視地橫看了水澤一
眼,方才怏怏然離開。

×××
躺在臨時搭起的帳棚裡當做床的布上,流川自懷中摸出一封密 封的信函,看著就覺得更煩。 這才是這趟任務的真正目的,將和田葉國協議聯手對付陵南國 的密函安全送到田葉國皇帝手上,以護送和親公主的名義。 真搞不懂那些高來高去的皇帝啊宰相啊高官啊,就他觀察所見 ,田葉國隔壁的陵南國雖然日漸強盛富裕,但他們也沒有侵犯湘北 的意思,不是嗎?偏偏這些朝廷的人就是見不得人強過他們,硬是 沒有理由地懷疑陵南有侵犯湘北的意思,於是以和親的名義,實則 是讓他們一行人護送和田葉國結盟攻打陵南的密函。 陵南和湘北不斷有各式大小摩擦因此造成兩國感情其實並不太 好,但還不致於要滅了人家的國家吧? 簡單講,就是貪心,想要多一些佔領地! 可,看看外頭那些據說是護衛公主安全的士兵的德性,這幾天 的路程下來,只見得兵律全無,散亂如一盆散沙,對朝廷也沒有多 大的向心力,趕一會兒路就喊累,吃東西也不斷有要求……流川只 覺得十分可笑。連自己的軍隊都管理不好,還談什麼佔領他國。 再次將密函妥善收回懷裡,流川不知第几次咒罵朝廷高官。 正想安心休息,不去想這些煩人的事情,外頭卻突然傳來一陣 陣吵雜的聲音。即使再生氣,流川還是連忙翻身起來,出去探個究 竟。 “強盜!有強盜來襲!” 一出去,立刻就看到水澤衝向自己。 聽到他的話,流川微乎其微的耐心立刻宣告破裂。 四周的兵士完全忘了什麼保護公主的任務,只顧著自己保命地 拚命逃跑,連假扮公主的金野小仙也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而一邊尖 叫一邊逃掉,整個帳營全亂成一團。 去他的,自己被迫出這趟任務已經夠不快了,這些賊子還要來 給他惹麻煩,累得他連難得的休息機會都沒得好休息,他一定要好 好教訓他們! 鐵了心,同時也是考慮到情勢,賊子擋在他們前往田葉國的路 線,若要將密函交 到田葉國國王手上,務必要死衝出去。 流川跳上了馬,便不顧同行商人及兵士的訝異,咬了咬牙,就 這樣衝向那群遠遠就掀去濃濃沙塵的盜賊。幾位知情的護衛及護主 心切的水澤,在傻眼於流川的行動之後,連忙也跟著一起衝了上前 。 迎面而來幾位魁梧同時揮舞著沉重武器的男人,看來是盜賊們 的先鋒部隊,流川拔出腰上的軟劍,以四兩撥千斤的招式,一挑一 勾再一刺,讓他順利地解決了好幾個人,但還來不及喘口氣,迎面 而來的是更多的盜賊。他暗中數了數,大約有百多人左右。剛剛那 几個前鋒的武術不錯,他的武功造詣雖然不差,但硬要衝出去是不 可能的事,如果其餘的這些也是那樣的程度的話,以自己的武功造 詣…… 暗暗咬牙,看來這趟是兇多吉少了…彩子姊,我做鬼也不會放 過妳的…什麼化解劫數,是來送死才對吧! 其餘的護衛和水澤也殺了進來,但卻也讓賊子們團團圍住了, 無法找到方法衝出去。他們一群人全警惕著盜賊接下來的舉動,但 奇怪的是,盜賊們只是團團圍住他們,而沒有任何進一步的舉動, 像是等什麼人下令一般…… 正當流川不解於盜賊們的訓練有素,接著卻看到其中一處緩緩 讓出了一條路,他於是警惕地等著來人,瞧那群賊子們肅然起敬的 表情,這人八九不離十應該就是賊頭了。 老實說,他不想死,更不想橫屍在這見鬼的鳥不生蛋的地方, 但若要他拚死去打一場沒有把握的戰,那還不如直接殺了他吧!除 非打嬴了可以研究或得到新的草藥或醫藥配方,否則對不起。 一匹健壯高大的黑馬,緩緩踱了入流川一行人的視線範圍內, 然後才是馬上的人物。 特異獨行,仿佛標誌似的怪異朝天髮首先是引起眾人注目的, 接著是和處於南方的湘北人截然不同的高大挺拔的身形,深刻俊挺 中帶著豪邁之氣的臉孔,一雙閃著智慧光芒的深藍色眼珠稍微減了 豪邁之氣,多了絲瀟洒的感覺。此外,那眉宇氣軒皆隱隱透著一股 王者的霸氣,難以相信,這樣的人竟然甘心於成為盜賊。 他是個很好看的男人,不同於在山明水秀的南方所蘊化出的流 川那種帶絲纖弱中性的唯美臉孔,他是屬於非常陽剛男人的類型。 流川雙眼含妒地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不爽地想起了自己在湘 北時不時被一些有眼無珠的人誤會為女子來調戲的事件,雖然情況 不適合他想這些事情,但他一向是個將生死看得很開的人,不是他 不怕死,而是有些事情,有時要來時就怎麼都擋不了,所以倒不如 看開點。 “大哥,他們是護送湘北公主前往田葉國的人。” 不待那首領 (流川已認定他是首領了)發問,就見他身邊的一個人先向前恭敬 地向他報告了。 “好,你退下。” 點了點頭,伸手隨意揮了揮,示意那人退下 ,才懶懶地看向他們。 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雙帶著火花,毫不掩飾審判意味的眼神 。漆黑如夜空,偏又有著如琉璃般靈動閃爍的光芒,讓人只看一眼 就難忘的雙眸。接著,那清艷絕麗的容顏,更是讓他不禁屏息。聽 聞南方的湘北人多產美人,連男人也可以蘊育得比女人還漂亮,以 前原本不信並且斥為荒謬的論點,如今讓他不得不承認,原來世界 上真的是有男人可以漂亮過女孩子的! 那種超越了性別的絕艷,才是教人難忘的。 略微定了定神,才開口問道:“你們誰是湘北安西先生門下的 流川楓?” 是問題,但仿佛早已經知道了答案般,他只是緊緊地盯著流川 。 流川也不回答,只是狠狠回瞪著那首領。倒是他身邊的水澤微 微抽氣,接著自以為不讓人察覺地將流川護在身後,神色不自然地 道:“這裡沒有這個人,我們只是奉命護送公主而已。” 他撇了撇嘴角,像是笑,也像是嘲諷,接著握著馬鞭的右手輕 輕一揮,原本纏在手臂上的鞭子隨著‘颯颯’的疾風聲揮向閃避不 及的水澤。一直在警惕著的流川察覺到他的意圖,連忙推開水澤, 以手中的劍擋下了原本目標是打得水澤皮開肉綻的鞭子。 那首領微微一笑,似乎早料到了這樣的轉變,在流川驚覺不對 時,他的手輕一抖動,那鞭子如活的一樣纏上了流川的手,接著微 一使力,便將流川整個人凌空拉起飛向他。 在流川還搞不清狀況時,已經落到了那人的前面,跌在他的馬 背上了,落入他的懷中,儼然是人質,甚至是俘虜的身份。接著那 人以鞭子的柄處抬起流川的下巴,讓他被迫抬起頭卬視他,似是巡 察屬於自己的領地般,以君臨天下的姿態細細審視流川精緻的五官 。粗糙的柄手,微微刮傷了流川嫩滑的肌膚,並且很快浮現紅痕。 “水做的肌膚。” 察覺到了流川微乎其乎的皺眉動作,他淡然 笑道,聽在流川耳中,卻帶著某中危險的味道。 粹不及防地,他的手竟襲向流川的胸部,另一只手更是不安分 地向下探。流川倒吸一口氣,羞怒交加之下,在紅雲爬上雙頰的同 時一拳也狠狠地揮了過去。由於距離非常近,又沒料到流川出拳如 此快狠準,因此他結結實實挨了一記。四周頓時有人抽氣的聲音。 “變態!” 鐵青著臉色,流川開始掙扎著要遠離這個變態的魔 掌。 素聞北方陵南民情開放,不乏有喜好男色之人,原來木暮兄說 的是真的!天殺的,為什麼偏偏是他時常遇到這類人呢?他對女孩 子沒興趣,可不代表他對男孩子就有興趣了! “好一只潑貓。” 輕啐出了口中的血,他的眼神轉暗,冷冷地 看了流川一眼,冷冷一笑。 流川愣了愣,一股寒意猛地自背脊升起,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冷 顫。 這人……絕對不如外表所呈現的那麼溫和,他的直覺告訴他, 這人絕對會是自己一生中的魔星,不要和他有所牽扯!想到這裡, 流川掙扎得更厲害,並且開始不擇手段。 生平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會這麼怕一個 人。他寧願死,也不要活著和這人有任何瓜葛。 可是,兩人的武功造詣實在相差太遠了,無論流川如何掙扎, 都無法擺脫他的箝制,甚至讓他越抓越緊。直到此時此刻,流川方 才開始悔恨,當初為什麼不更專心於習武,那就不至於落入今天這 樣的困境了。 “流川公子!你、你這賊人,竟敢對流川公子做出這么下流的 舉止!” 於此同時,看到流川被如此欺凌,水澤氣不打一處來,衝上前 便要拚命。但那人看也不看他一眼,而水澤還來不及衝到那人身邊 ,便已被拿了下來,並且有几把大刀頂著他的喉嚨,只要首領一聲 令下便可隨時取走他的命,而那几個護衛也早已在水澤衝上前的同 時被制服了。 “不自量力的傢伙們。” 專心地觀察流川的反應,然後滿意地 看到流川在發現同伴們和鬼門關只差一步距離的情況之後,霍然呆 了的反應。 他抓到可以暫時讓他聽話的弱點了,沒想到這個外表冷漠的美 人兒意外地和外表不符合地重情義。 流川停止了掙扎,擔心地看向他們。雖然他從不認為自己是什 麼重情義的人,好歹這幾個人當初也是為了要護他而跟著衝進來的 ,他不能讓他們為了他而死。 “我是流川楓,你要的人,放了他們。” 冷凝著一張臉,流川 開口道。 “為什麼?我都抓到你了,你也無法反抗了,為什麼我要放了 他們?如果讓他們回去通風報信,多礙事。”溫柔一笑,理所當然 的說話,卻讓人不由得打冷顫。 收回看向他們的視線,怒瞪著眼前這人,他寧可玉碎,也不愿 當這人的俘虜!而且,要死就大家一起死吧!迅速自左手袖子中抽 出隱藏的匕首,對準那笑得一臉自信的混帳的胸口就快速刺了下去 。 “仙道!”一旁一位和那首領差不多年齡的青年驚呼出聲。 仙道的笑容消失了,凝重的表情,由於距離實在太近了,也沒 料到他竟然還藏了利器在身上,短時間內無法以不傷害他的方式保 護自己,反射性地便已揮出了一掌,將他打下馬背,狼狽地跌落在 沙地上,並因為衝擊力而吐出了好幾口鮮血。 “不識好歹的湘北狗,竟然敢企圖暗殺仙道大人!” 有人衝了上來,揮著大刀,想斬了他立功,而他不閃躲,也無 力閃躲,只能閉目以待。 預期中的冰冷刀口並沒有如他所預料地接近他,反而是一聲悽 厲的哀叫聲讓他睜開了雙眼。只見那個叫仙道的首領手中的鞭子正 滴血,而那原本叫囂著要殺了他的傢伙卻正滾在地上,捂著自己的 臉哀號,而自他手掌中還流出泊泊鮮血。 “我沒叫你們動手,你們就不准動手,明白嗎?否則他就是最 佳榜樣。”冷冷地掃過了四周的屬下,滿意地看到他們明白的神色 ,方才揮手讓人將那傷者帶了下去。 接著,再轉頭看向流川,溫溫一笑,雖然那溫度沒有到達他的 眼中。 “你也是,流川楓,現在開始你是我的戰俘,我沒讓你死,你 就沒資格死。” 震驚於他的霸道的同時,流川首先的反應就是,他的自尊不容 許自己成為他人的玩偶或傀儡或戰俘,什麼都好,他的命是他自己 的,他拒絕交給任何人這項決定權!想也不多想,舉起了尚在手中 的匕首,狠狠地便朝自己的頸項處划了下去。 “不要!流川公子!”水澤看到這一幕,情不自禁喊了出來。 仙道一驚,眼明手快地以鞭子打掉了流川的匕首,並且同時飛 身上前以手刀砍向流川的后頸,讓他昏睡了過去,以防他再做出什 麼自殘的舉止。 束髮的帶子鬆脫了,流川烏黑柔亮的及腰秀髮隨著他倒下的身 影,在空中划出了優美的線條,方才徐徐落下,披散了流川及仙道 一身。 以自己也難以察覺的溫柔,仙道輕輕將流川的頭髮稍做梳理, 並且攏好,方才讓流川倒入他的懷中休息。右手輕撫上流川頸上開 始泛出血跡的傷口…還是不夠快啊……他的眼神複雜,帶著一絲莫 名的遺憾,看著這水嫩柔滑的肌膚上留下了醜陋的痕跡。 “仙道,要如何處置他們?” 之前在流川行刺仙道時呼喊出聲 的青年,如今表情明顯鬆了一口氣,也讓人發現他也和仙道一樣, 是一位俊秀英挺的青年。 他一直都跟在仙道身邊,和仙道同年青年,事實上兩人還是從 小一起混到大的死黨。 “讓他們走,反正在這大沙漠中,明早太陽一升起,他們也是 死。”還是專注地凝視著流川,仿佛那是什麼珍寶似的表情,看也 不看水澤一行人。 爾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事,他抬起了頭,看向水澤,問道:“ 他是你什麼人?” “流川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 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懊惱於 自己的無能,無法保全流川。 想當初,要不是流川,他現在大概早已餓死街頭,也無法醫好 媽媽的病了。 點了點頭,原本圍著水澤的大漢們全散開,接著有人牽了一匹 馬給水澤,水澤注意到馬上有一袋干糧和水,剛好足夠他回湘北, 然後仙道才開口道:“回去告訴你們的皇帝,陵南無意侵犯湘北, 希望湘北也別起什麼野心,否則陵南絕對有能力反擊。現在我讓你 離開,不過別再讓我看到你。”最後那句話,尤其鏘鏘有力,似乎 帶了似奇異的酸味。 “流川公子……”水澤擔心地看著流川。 “你不用擔心他,那不是你的事了,你還是乖乖去傳好你的話 吧。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想管他人的閑事嗎?” 冷冷一瞥,讓水澤大氣也不敢喘,連忙跨上了馬就離開。他必 須活著,才有人告訴安西先生他們事情的真相,他們至少更可能可 以幫流川公子報仇。 看著水澤慢慢消失的背影,剛剛那位俊秀的青年,越野才踱了 過去,欣賞仙道懷中的美人。嘖,真難想像男孩子可以美成這個樣 子,難怪仙道要懷疑了,不過也真可惜。 “他真的是男孩子嗎?” 一面打量著流川清麗安睡如孩子般的 臉孔,一面不禁懷疑地問道。 現在這副單純無害的模樣,實在很難和剛剛那兇悍高傲的人兒 聯想在一起,雖然都一樣漂亮。 “我親自檢查過了,沒有錯。” 不知為何,有些惱怒於越野的目不轉睛,拉起了披風,為他擋 掉了夜晚的冷風,也遮掉了那絕麗的容顏,順便截斷每一道不斷瞄 向他的視線。 “你要留他下來幹嘛?” 越野也不在意,知道國內有龍陽之風,並不代表他會對男孩子 有興趣,但也不會因為這樣而拒絕和那些人來往就是了,但美人嘛 ,每個人都愛看的啊。 倒是他比較擔心仙道…仙道向來不是那種會為了某人而讓自己 的情緒起任何波動的人,但今晚他卻為了這絕艷的人兒破了不少例 ,例如不留情面地鞭打不聽話的下屬。 這代表什麼呢?仙道動心了嗎?為了這倔強自尊心超強卻又絕 色的人兒…如果是的話,是幸還是不幸呢?他知道仙道一向來是個 冷漠理智的人,即使他溫柔的外表偽裝得再成功也好,如果無法體 會那種愛人的心情,越野認為那還是一種缺陷。 但…這高傲的,還是敵對身份的流川,讓仙道破了例,接著又 會帶給仙道什麼呢? 感受到越野擔心的眼神,大約猜到他在擔心些什麼,雖然沒想 到他會是在擔心自己的感情歸屬,只以為他在奇怪自己為何不處死 流川。 “他是重要證人。” 微微一笑,又是越野熟悉的那種笑容,溫暖,但眼底卻是冰冷 無情的。而仙道手中,拿著的正是那封湘北皇帝交給流川要交給田 葉國的密函,讓越野明白為何他要將流川留在身邊。 越野點了點頭,沒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有些事,在還不確定 的階段之際,還是保持沉默較好。 讓屬下處理完那群護衛,他抱著流川離開了。感受著懷中低於 自己的體溫,在接觸到冷風之際微微縮了縮,不知為何心裡悄悄升 起了一絲憐惜,不自禁將他摟緊點,以免冷到他。 兩人緊貼的身影,映在越野的眼中,卻是奇異地協調…或許, 他真的不需要擔心這麼多…
×××
這個夜的三天之後,湘北傳出了流川的死訊,哭碎了多少芳心 ,連彩子也自責不已,在宮城懷中哭得淚人兒似的,而宮城對著難 得的艷福,卻只能神色黯淡,怎樣都高興不起來。 櫻木紅著眼,一面安慰著晴子,一面大呼大叫著要宰了仙道, 證明自己是比流川強的。 赤木,三井及木暮,強奈著悲痛的情緒,努力應付著所有來探 聽消息的人,包括皇帝派來的使者。 最後,還是在所有人都散了的晚上,安西門下的所有徒弟才有 時間好好坐下來討論流川的事情。大家首先就看向了木暮,畢竟他 推算的卦最準,由此他們也可以有個心理準備,並且知道下一步應 該怎樣做;救流川,或是替他報仇。 “小楓他還活著。” 木暮的回答,讓眾人屏息,等著他接下來 的話。 但有人卻等不了。 “那為什麼人們問說狐狸是不是死了你卻答不出來,而只是說 不知道呢?!”首先發飆的,意外的是平時和流川有如貼錯門神的 櫻木。 安撫了赤木,讓他暫時忍一忍櫻木的無禮,畢竟櫻木也只是出 於擔心流川的心情而已,接著木暮才回答櫻木:“我是真的答不出 來,因為流川現在是還沒死,但如果他繼續待在那個叫仙道的人的 身邊,將來就很難說了。” 再度準備大聲發問,卻在三井的一腳下滅音。 “耐心聽小暮解釋完,再發表你的問題啦!” 三井老大不爽的 瞪著櫻木,然後在感受到木暮感激的眼神時,投過去一個只有兩人 才深刻明瞭的眼神。 “那個仙道,是流川的大劫。”木暮神色凝重道,表示事情的 嚴重性。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彩子急切問道。 她和流川情同姊弟,如今流川出事了,而且有一半原因出自於 因為是她強迫他去才會出事的,所以她現在滿腦子想的就只有該如 何幫流川渡過這次的難關了。 “救出他。” 簡潔地下了結論,接著眾人開始討論起該如何救出流川的種種 細節了。 最後決定全體一起行動,也是因為沒人願意在心急如焚的情況 下還要被留在家裡顧門。除了晴子因為沒有自保能力,只好在萬般 不情願之下被留了下來看家。 接著是分配工作的事項,擅長武功的人,也就是赤木、三井、 宮城及櫻木,是負責主要救出流川的工作,木暮和彩子則是負責情 報傳遞並且以防萬一流川需要他們的急救時,至少有兩個有醫藥知 識的人在旁。 最後,就是要查出那個叫仙道的到底是什麼身份,才能知道要 上哪兒救人。 “我想,以水澤的形容,那人應該是陵南的逍遙王爺,仙道彰 了。他身邊的是他的副將越野宏明,相信從這兩人身上著手去查, 應該可以查到小楓的下落。” 木暮以著平時一直都有加以留意而累積下來的情報,迅速歸納 出了幾個嫌疑最大的人物,並且在歸納出來的同時,微乎其乎地皺 了皺眉頭。 三井注意到了,但看得出木暮不想講,於是奈著好奇心,決定 待會散會再問他。 此時,彩子接著繼續道:“這裡到陵南至少也要一個半月,所 以大家都要有心裡準備,這將是一場長期戰,即使順利,相信也需 要四個月左右。”
×××
熱烈的討論結束之後,各人便各自散回自己的房間休息,為即 將到來的任何突發事件做好準備。木暮在走了一段路之後,突然在 淬不及防下,讓一雙手抱個正著,接著被拉入了一個溫暖的熟悉的 懷抱。 “三井。” 嘆了口氣,順著三井的手勢之力,轉過了身,兩人 於是成了正面對望的姿勢,但木暮還是被緊緊鎖在三井懷中。 “後悔嗎?自己沒有在流川那小子出發前,好好幫他再算過一 次,而是交給彩子去算。”汲取著懷中人兒自然的清香,一面努力 讓他不要那麼介懷。 “不是的,彩子的能力是足以信任的。” 低聲駁斥了三井的說 法,知道他是為了不讓自己過於內疚,也欣喜於他的體貼,可他煩 惱的不是這個。“三井,還記得我和你提過的,在北方有些國家, 並不排斥龍陽之好,甚至視為風雅之趣嗎?” “記得。”三井歪了歪頭,回想到當初自己聽到時,還一臉嚮 往。 這個國家不是不好,畢竟是自己的祖國…可,就是過於不開明 ,無論做什麼,都會有綁手綁腳的感覺,一大堆的繁文絮節,常常 都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這也是為何他偏愛在這兒和大家廝混成一 團多於回那個家。等等,北方,陵南的位置似乎也是…… “小暮,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是在擔心…” 流川的貞操。後面這句,饒他喜歡的人也是同樣身為男兒的木 暮,他也說不出口。 “其實我沒說,不知彩子算不算得到…” 猶豫了一會,終究還 是說了出口:“流川的劫,是桃花劫。” “什麼?!那死小子的桃花運還不夠多嗎?!” 三井怪聲叫道 。 “是劫,不是運。” 木暮連忙修正:“自古以來‘情’字最傷 人哪!不止是自己,有時還會連累身邊的人!‘運’是正面的,‘ 劫’卻是會帶來死亡的……小楓他又那麼倔,我真的很擔心他萬一 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 “那,我們動作可要快了。” 只是微微一笑,卻奇異地安撫了 木暮所有不安的情緒。 三井身上總有種讓人安心的味道,雖然平時不太正經,而且和 宮城櫻木流川在一起時還會特別孩子氣,每每還要他出面當和事佬 …但,這種時候,他真的很慶幸三井依舊留在自己的身邊。 兩年前,他們向三井的父母及赤木等人公開兩人的真正關係時 ,只差沒有天昏雲變,在一陣怒罵及冷靜深入討論之後,了解到兩 人是真心相待而並非一時興起後,所幸三井的父母還算是開通(木 暮是孤兒),而同門之間也因為都是怪人所以反而容易接受,也不 排斥兩人。而如今,三井有些吃昧地想著,父母疼木暮的程度甚至 比疼他的程度還強烈呢!他是很高興,但也有點不爽那對老是要霸 佔他和木暮相處的時間的父母。所幸母親現在正懷著他的不知弟弟 或是妹妹,讓父親忙於照顧她,兩人便沒時間來打擾了。 “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 好笑地看著三井變化多端的表情,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就像直到現在,他也不知道當初三井,堂堂一個宰相之子,到底看 上平凡的他的哪一點。 “想你啊!” 拉了他過來,順便偷了個香,再欣賞他臉紅困窘的表情,根本 是愛死了他那老實地呈現出自己的情緒的臉孔,並且再次確定自己 真的是無可救藥地愛上他了。 抱緊了他,額貼額,鼻貼鼻,彼此的嘴唇之間的距離靜得幾近 沒有距離,然後三井輕道:“今晚在你的房間,好嗎?” 紅著臉,根本不敢抬頭看他,木暮只能埋首於他的懷中,輕輕 點了點頭,再任由他將自己抱入房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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