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跑到他家門口，只是為了站在這里看著昏黃的路燈發
呆么？

    仙道摸著鼻頭笑話自己，又輕輕咬了一下嘴唇，終于抬手敲
了上去。

   “篤篤篤！”

    靜謐的夜色里，敲門的聲音格外清脆，傳得很遠似的。

    沒在家么？心里隱隱透著失望，又有種說不出的放松。

    真是矛盾呀！

    想一想，其實沒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告訴他的。

    可是為什么自己會想要來跟他說呢？為什么想要他知道呢？

    他們兩個，也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朋友吧，仙道想，自己平
日里和越野說笑的話，比和他一個月里說得都多。

    當然，他們一個星期才見面一次而已。

    一對一，沒有什么特別的說明，有時候是自己先到的，有時
候他已經早在那里了，見面有時都不打個招呼，一句淡淡的：“
我攻。”周末的一整天就陪給他了。

    可是，真是一周里最快樂的一天呢！

    仙道嘆口氣，就這樣離開么？

    轉身之前再次看看路燈，一樣的昏黃迷茫沒有方向。

    門在這時卻打開了。

    流川看見仙道后，很是愣了一下，他以為是和男友外出的姐
姐忘記帶鑰匙了呢。

   “流川你……原來你在呀！”

    仙道在意想不到的時候見到流川，一時的落寞、驚訝和莫名
開心全部堆在臉上，表情很有些尷尬。

   “我以為你不在家。”

    怎么你這么久才來？

   “我睡著了。”

    你等了很久嗎？

   “那真抱歉，打擾你了。”仙道窘迫地微笑，一時竟不知自
己該說什么好。
   “你家里人……”
   “我姐跟別人出去了。”
   “哦。”
    看仙道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流川意外地沒有表現不耐煩，
他后退了一步說：“你先進來吧！”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仙道并沒有覺得輕松多少，流川的目光
直接不躲藏地看著他，叫他很有些不知所措。

   “流川，我……”

    仙道的手指擱在大腿上一伸一縮，下意識地分散著注意力。

    流川卻一下子站起來：“你喝水嗎？”然后便匆匆走到廚房
。
   “流川我是來告訴你一聲，我要走了！”

    仙道看著流川的背影快速地說，他怕流川再次那樣看著自己
自己就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流川的背影好象微微地僵了一下，然后他拿過一個杯子，手
指很用力地，對著飲水機的按鈕摁了兩下才倒出水來。

    把杯子放在仙道面前，流川的臉上還是什么表情都沒有，他
的眼神第一次在與仙道的眼神接觸時避開了。

   “去哪里？”
   “回東京。……大概，不會再回來了。”

    流川沒有再說話，他低著頭身體前傾地坐在沙發上，雙手交
握著擱在膝蓋上，很久都沒有說話。

    仙道不停地喝著水，一小口一小口的，他沒說什么，但是他
覺得自己口干舌燥。

   “几時走？”

    流川的聲音仿佛透過重重霧靄傳來，悶悶的。

   “明天下午的飛機。”

    明天？周末。

   “一對一……”流川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
   “是呀，不能繼續了呢。”仙道勉強地扯動嘴角。
   “……不過如果你還想跟我再比一場的話，我上午還是有時
間的。”
   “……而且一對一的對象可以不僅僅是我啊，縣內的高手很
多的……哦，櫻木的進步也很快的……”

    該死！我到底要說什么？！

    仙道在心里狠狠地罵著自己。

    杯子里的水已經喝完了，仙道把玩著杯子無意識地看著流川
，又好象在看一個很遙遠的地方。

   “你，還要嗎？”

    流川的聲音憑空響起來，居然還有些局促。

   “啊，什么？”仙道一直在發呆。
   “水。”
   “啊，好吧。”

    杯子遞過去，手指和手指間有了些許的交會，旋即離開。

    不經意地看著流川的眼睛，發現里面的晶瑩竟不知什么時候
被黯淡取代。

    仙道心里抽疼了一下，他，是為了我么？

    也許，他只是困了吧，畢竟被我莫名其妙地打擾了這么久。

    仙道自嘲地笑笑，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我該告辭了。”

    卻并沒有起身。

    仙道看著流川，帶著濃濃的不舍。

   “一路順風。”

    流川沒有抬頭，低聲沉沉地說。

    呵，就這樣？仙道忽然覺得一陣酸楚。

    就，這樣好了。

   “再見了，流川。”

    卻仍然不舍地想再看他一眼。

    流川抬起頭來，眼睛里亮晶晶的，張了張口，眨眨眼睛，蹦
出來的還是：“一路順風。”

    和伸向仙道的手。

    握住流川的手，仙道除了覺得一片冰涼之外，還感覺到手在
微微地顫抖。

    但是這究竟是誰的顫抖呢？

    最后一次，也只有一次，請你原諒我。

    仙道猛地把流川抱進懷里，緊緊的，仿佛要壓斷他的肋骨一
樣。

    他聽到流川在他耳邊，低不可聞的嘆息。

    然后，他感覺到，流川的手環上他的肩頭。

    仙道走出流川家門的時候，臉上沒有一貫的笑容，流川在他
身后的大門口，卻多了以往不曾有過的表情。

    沉默地看著仙道在街邊拐角消失，流川扣上門倚在上面，想
起剛才仙道摟著他的時候說的：“我們還可以再見面。”

    我們怎么會再見？我們怎么再聯系？

    仙道，你忘記告訴我！

    流川打開門想追出去，卻在開門的一瞬聽見刺耳的車輪擦地
的聲音。

    流川皺起眉頭，比那還要刺激耳鼓的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仙道……他還沒有告訴自己怎么再聯系！

    他怎么就走了！

    流川甩上門就往仙道家的方向跑去。

    干嗎走得這么急！讓我都追不上！

   “仙道，你這個大混蛋！”

    流川狠狠地雙手握拳砸到街邊的矮牆上，慢慢地跪倒在地上
。

    離他不遠處，肇事的司機已經逃逸，仙道靜靜地躺在那里。

    他淺笑著，很滿足的樣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