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悔(第二部)-我最愛誰
(1)

作者﹕月光


  『阿彰,你究竟要胡鬧到什麼地步,你才高興?』仙道誠氣呼呼將報紙扔在

仙道面前。



  報紙上的政經頭版,不是政治焦點,也不是經濟發展指標,而是”仙道彰”

被人控告始亂終棄,狠心棄子的頭條新聞...。



  仙道家是政經界舉足輕重的家族。仙道誠是大藏省裡呼風喚雨的大人物,連

首相都敬畏三分;仙道理枝(彰的母親)則是跨國企業,東泰集團總裁的獨生愛

女,出身名門之後,即使她只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依然承襲了她父親死後所

遺下百分之六十的股權,在仙道誠的出面周旋下,力主自己年僅二十八歲的大兒

子仙道昭,成為東泰集團萬人之上的總裁。

   

  一切都在仙道誠的掌控之中,獨獨有一個人是他沒有辦法控制的,那就是他

的小兒子仙道彰。

  

  八年前,他的小兒子仙道彰,從神奈川回東京之後,出乎意料之外的聽話,

唸完高中,以最高分考入東大,也以最優秀的成績自東大畢業,表面上看起來都

很好,很順父母的意...其實不然,仙道彰他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完全變了個

人,終日酒醉金迷,左擁右抱,緋聞鬧得滿天飛...說他不挑,偏偏身旁的女

伴個個樣貌佳、身材惹火,看了教人噴鼻血;說他浮濫,能站在他身旁的女人,

從來都不是草包美女,只是任憑再聰慧的女人照樣無法留住他的心...。

  

  仙道說,他的心死了,不會愛任何人,想跟他在一起,就必需遵守他的遊戲

規則,一旦自作聰明破壞他的遊戲規則...嗶!嗶!Game over!!



  『她要不就是沒懷孕,放出假消息;如果真懷孕了,肯定不是我弄大的!』

仙道連看報導的欲望都提不起勁。這女人不是笨得無藥可救,就是太高估自己的

魅力,以為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就可以留住他的人?笑話!

   

  他只有在跟”他”做愛的時候,才會沒戴保險套,更可況,他只用自己準備

的保險套,不可能讓人有機可趁!

  

  『阿彰!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仙道誠實在拿這個兒子沒辦法,曾經有

好幾次想要斷絕他的經濟來源,阻撓他的所有後路,讓他無計可施,強迫他乖乖

聽話,偏偏仙道家的老太爺,心疼這個金孫,硬是介入他們父子之間,教一向說

風是風,說雨是雨的仙道誠沒輒!

  

  『這件事,我自己會解決,不敢勞煩您。』八年來,父子相見,總是沒有好

話,不是吵就是罵,再不然就是夾棍帶棒的刻薄話。

  『阿彰啊,你哥哥都快結婚了,你也該找個好女孩定下來,不要見一個愛一

個,沒完沒了。』仙道理枝適時加入父子的談話中,免得他們父子一言不和又吵

得天翻地覆。

  『媽,您說錯了,我並沒有見一個愛一個,我根本從來沒有愛過她們。』這

一輩子,除了”他”之外,仙道誰也不愛!

  『八年了,你究竟要賭氣賭到什麼時候?還不夠嗎?』仙道誠相當痛心,如

果他的小兒子好好去做,肯定會做得比他大兒子還好,偏偏他跑去墮落,生活糜

爛,不知節制,換女人如同換衣服,緋聞層出不窮。

  『爸,您太不瞭解我了!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在賭氣,只是覺得生活沒有意義

罷了。』淚流乾了,哭不出來。仙道活像行屍走肉似的,一點應有的生氣都沒有

,不懂怎麼笑,不懂怎麼哭,總是面無表情。

  『阿彰,你就那麼喜歡那個男孩子嗎?』即使只有見過一面,仙道理枝依舊

印象深刻,那個漂亮得不夠真實的男孩,深深虜獲她兒子的心。

  『妳胡說什麼!』這件事是仙道誠的禁忌,老婆一提起此事,立即被駁斥!

如果可以的話,他恨不得將阿彰洗腦,讓阿彰徹徹底底忘記”那個人”的存在。

  『如果您們要吵架的話,我沒興趣參與!』仙道起步上樓,不願意在父母面

前示弱,提起”他”仍叫仙道苦痛了心。

  『阿彰...!』仙道理枝喚不住兒子的腳步,頹然地倒靠在沙發上:『阿

誠,你何必自欺欺人呢?他的墮落是對我們無言的抗議!』阿彰再這麼下去,會

死的!做母親的,懷胎十月,說什麼也不忍心兒子再繼續墮落沉迷。

  『他愛玩女人,事情鬧得再大,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是自

己的兒子,氣過也就算了:『唯獨男人不行!我仙道家丟不起這個臉!』



  仙道回到房裡,小心翼翼地從書冊夾層中,拿出一疊照片。這些照片,是當

年仙道父母僱來跟蹤他和流川的偵探所拍下的照片,他絞盡腦汁,終於如願以償

花錢買下底片,加以沖洗,好好珍藏。



  仙道親吻照片上的麗人,每當夜深人靜獨處時,他只能這樣看著照片聊慰相

思,甚至看著照片自慰,然後一瞬也不瞬盯著照片到天明...。



  仙道考上大學之後,曾經編織藉口想到美國找流川,如願去了美國,卻被父

親派親信二十四小時跟監,想見流川比登天還難,一趟美國之行,完全白費!



  『八年了,為什麼你就那麼狠心...?』仙道千辛萬苦才從流川媽媽那裡

取得流川在美國的住址,他每個星期都寫信給流川,只是流川從來都沒回過信。

   

  流川姐姐從流川大哥那裡得到消息,流川根本沒看過他的信,他寫去美國的

信件,全被流川放在抽屜裡,滿滿一抽屜,流川沒開封過...為什麼要這樣傷

害他呢?當時的情況,他只能做出那樣的抉擇啊!為什麼流川他不懂??



  仙道從書櫃暗層裡,拿出一本粉藍的資料簿,打開資料簿,嘴角不自覺地輕

揚...那是仙道從報章雜誌上剪貼下來的,裡頭通通都是流川在美國打籃球的

點點滴滴,從一開始只有文字的報導,到刊上黑白照的報導,到刊有些許彩照的

報導,再到刊登體育版頭條的大幅報導,仙道一一完善的保存下來...。



  『為什麼我就是忘不了你?!』仙道曾經很刻意、很努力想忘記流川,忘記

流川就沒有痛,偏偏越想忘,記憶就越清晰。

   

  流川鐵了心,忍心看他愛十分痛七分,依舊不聞不問,不再有留戀,不再有

溫存,各自過著各自的生活...為什麼他就是學不會忘記流川?!



  『難道要我死,才能徹底忘記你嗎?』如果死是一解脫,仙道會勇於赴死!



  可是,他不想死,他還想活著見流川,如果他死了,就連見流川的機會都沒

有了,想再見流川,想再愛流川,是他活下去唯一的理由。



     ★     ★     ★     ★     ★     



  『我回來了。』藤真健司已經二十五歲了,八年漫長的歲月並沒有在他身上

留下一絲催人老的痕跡,平時看他穿著休閒,左右鄰居都以為他還是大學生呢!



  走進客廳,看到那個帶著黑眶眼眼鏡,成熟穩重的男子正專注在看東西,一

時好奇:『花形,你在看什麼啊?這麼認真。』

  

  花形透,藤真健司最要好的朋友。八年前,藤真被一段復仇的愛情傷得很狼

狽,在自己最無助的時候,唯一可以依靠、可以信任的朋友,就只有花形了。花

形看到自己傷心得淚流滿面,體貼得不追問一切,並協助他以最快的速度辦好休

學,離開神奈川。

  

  藤真來不及計劃,也不知自己將何去何從,一心只想儘快離開神奈川那塊傷

心地,反正天下之大,總有容身之處...。



  藤真搭上火車,茫然中來到繁華的東京。他在傷心中學會堅強,日子總是要

過,他首先在速食店找到一份打工的工作,靠自己苦讀,以同等學歷考上大學,

自己半工半讀完成大學學業。在他大學畢業之後,順利在出版社找到工作,出色

的工作表現,讓他在上星期正式成為新上任的總編輯。

  

  花形自翔陽畢業後,考上東京近郊的大學,隻身來到東京,剛好藤真所租賃

的房子還有一間空房,於是花形與藤真在商量後,便決定由兩個人共同承租,負

擔房租,他們不只是多年好友,現在還是會互相照顧的好室友。

  

  『是合美姐姐寄來的信。』花形把手裡的信封袋遞給藤真:『裡頭還有兩張

合美姐姐和小敬的生活照,時間過得真快,小敬都唸小學二年級了。』



  藤真接過信封袋,拿出兩張色彩鮮艷的照片,是他姐姐和侄子的合照。這幾

年,都是靠花形和合美在通信聯絡,藤真從中取得合美母子倆的消息。



  『小敬...』藤真的拇指輕拂上相片裡綻放笑靨的小男孩,長得越來越像

他姐姐,當然也越來越像藤真了,他們姐弟倆本來就長得相像。



  當年,藤真沒有留下隻字片語就離開,他的不告而別徹底傷了他最不願意傷

害、最想保護的姐姐。藤真知道姐姐後來有求助於花形,花形順應自己的要求,

絕口不提半個字,硬是否認知道關於藤真的消息。

  

  『你很想念他們。』花形不必做任何的猜測,光是從藤真的表情就可以看出

來。這八年來,合美姐姐不好過日子,藤真日子不好過。

  『我只要知道他們過得好就好。』藤真從玻璃櫃裡取出相簿,將照片放入。

每一次只要姐姐將照片寄給花形,藤真就會一一收集起來,厚厚的相本裡,保存

合美母子八年歲月的點點滴滴。

  『他們卻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合美姐姐幾乎在每一次的來信中,都會委

託花形代為打聽藤真的下落,瞞騙了這麼多年,花形看在眼裡總會於心不忍。

  『我每年都會寄賀年卡回去報平安。』一封沒有寄件人住址的賀年卡。

  『難道你打算一輩子避不見面?』

  『過些日子再說吧。』藤真他不是不能坦然承面對那段不應該的戀情,也不

是害怕見到應該恨卻無法恨的舊情人,只是這麼多年無消無息,冒冒然就跑回去

見親人,總是有點不自在。

  『如果你想回去看看的話,我可以陪你回去。』花形從來不會去強迫藤真做

任何事。

  『嗯。』藤真看完信,將信紙攤平,從玻璃櫃裡拿出隔頁的資料簿,將信紙

連同信封整齊放入。花形每個月都會固定和姐姐通信,可以放入一百頁的隔頁資

料簿,已經快要裝滿了:『對了,今天的報紙你看了沒?』還是不要老在這種令

人不自在的話題上轉呀轉不停,今天早上看到的消息倒令人身感舉有榮焉。

  『還沒。』花形今天早上趕著出門,回來的時候在信箱裡發現合美的來信,

忙著看信,到現在還沒空看報紙。

  『還記得流川楓嗎?那個我們喻為超級新星的流川楓。』藤真忙著在桌上堆

放的報章雜誌中,找出今天的報紙。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兩個大男人住得屋子,能指望乾淨到那裡去嗎??

花形和藤真雖然也努力想要把家務做好,卻在不知不覺中很容易又把居家環境給

弄亂,總之是得過且過,看起不像是豬窩就好。



  『記得啊。』神奈川高中籃壇的風雲人物,只要在神奈川打過籃球的人,想

不知道這號人物很困難吧?!

  『你看看。』藤真將體育版的報紙攤開在花形面前:『這是今天的體育版頭

條,流川在去年正式加入美國的NBA職籃,經過一年的努力,在今年大放異彩

,成為赫赫有名的得分後衛。報上說,雖然流川在大學的表現可圈可點,但畢竟

NBA職籃又是另一種高層次的表現,球隊也不放心,只和流川簽了一年的合約

,現在球季結束,契約期滿,流川成了NBA各家球隊爭相邀請的球員。想不到

,當年那個目中無人的小子,今天居然會成為家喻戶曉的籃球明星。』藤真自從

隻身來到東京生活,就沒有再接觸籃球了,只是每當在報章雜誌上看到關於籃球

的消息,總是會不由自主多看一眼,畢竟那是他曾經激烈追逐過的熱情。

  『報上說,他要回日本了?』花形看著體育版上的報導,不由想起了當年他

自己也曾經在籃球場上笑中帶淚、揮汗如雨的歲月。

  『是啊,流川表示他還沒有決定要加入那一支球隊,趁球季剛結束,想回祖

國日本一趟,等他從日本回美國,他就會公佈他的決定。』看著關於流川的報導

,藤真不是沒有感概的,如果當年沒有發生那件事,他也會像流川一樣堅持下去

嗎??



  藤真搖搖頭,不願再多想了,說好要忘記那件傷心事的,沒必要再感嘆無法

改變的過去,他很滿意現在的生活,就算感情的世界一片空白,一個人的他還是

可以過得很好。

  

  叮咚!叮咚!叮咚...!



  『我去開門。』花形放下報紙,起身去開門。

  『花形,晚上好。』門外站在的女子,有一頭及肩的秀髮,長得端莊秀麗,

笑起來很動人,眉目之間流露著撫媚的風情。

 

  她名叫松阪蕙,是T大四年級的學生。她與妹妹松阪蘭住在隔壁,原本姐妹

倆與花形他們是不相熟的,有一次松阪蕙在巷口遇到變態攻擊,正好被路過的花

形、藤真搭救,他們才漸漸熟絡起來,現在四個人已經成為好朋友。

  

  『阿透哥哥,晚上好。』站在松阪蕙身後的,正是她的妹妹松阪蘭,今年剛

升高一的她,清湯掛面的髮型掩不去靈動可人好樣貌,黛眉美目,粉鼻朱唇,再

過個兩、三年定能出落得更加標緻,肯定輕而易舉就可以迷倒一卡車的男孩子,

不過,那些拜倒在石溜裙下的男孩們,恐怕無法抱得美人歸,因為她已經心有所

屬!她替自己加油打氣,女追男又如何?她一定要追到心上人!!



  『是妳們啊。』原來是隔壁那對三不五時就有追求者追上門的姐妹花:『妳

手上拿什麼東西啊?我來拿就好。』花形伸手接過松阪蕙捧在手上的彩色鍋:『

麻煩妳們進來後,順便把門帶上,謝謝。』

  『這是我今天早上弄得檸檬愛玉,送來給你們吃。』松阪蕙就像走進自己家

廚房一樣,跟在花形後頭進廚房。

  『健司哥哥。』松阪蘭走進客廳,在藤真面前轉一圈,裙擺飛揚:『你說我

穿這樣,好不好看?』

  『小蘭,妳這樣很容易曝光的。』

  『你真是不解風情耶!』松阪蘭皺皺眉,在藤真身旁坐下來。

  『反正妳也不是穿給我看的。』藤真輕笑,情竇初開的小女孩,心裡在想什

麼,他瞧得清清楚楚。

  『喏,你和阿透哥哥是很多年的好朋友對不對?你一定知道阿透哥哥喜歡什

麼樣的女孩吧?告訴我好不好?』松阪蘭賴在藤真身旁撒嬌。

  『妳還小。』小蘭跟花形相差整整十歲吧?對花形而言是不是太小了?反倒

是姐姐比較適合花形。

  『什麼嘛,人家我班上的女同學有好幾個都有男朋友了。』年紀不是問題,

身高也不是距離,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好喜歡阿透哥哥。

  『小蘭,感情的事自己要認得清,妳真的還小,多多考慮,不要一頭栽下,

否則最後傷心的,一定是妳自己。』想要找個人來談戀愛的年紀,不能因為只是

想要找人陪,就隨隨便便談起所謂的愛情。

  『阿透哥哥是個好男人吧?』

  『當然。』這小妮子怎麼突然冒出這個問題?

  『既然是好男人就不會欺負我吧!』松阪蘭笑得可甜了。

  『妳啊...!』藤真笑出聲,原來小蘭對花形是真的執著啊!這鬼靈精的

小妮子如果真的纏上花形,恐怕花形有得忙了!

  『你們在講什麼?這麼開心!』花形手上端了兩碗加了冰塊的檸檬愛玉,走

在他身後的松阪蕙也端了兩碗。

  『沒什麼!』藤真將目光移向花形和松阪蕙,忍不住地點頭,花形還是和姐

姐比較適合,一個溫柔淳厚,一個體貼嫻淑,很登對啊!

  『阿透哥哥,你看我穿這樣好不好看?』松阪蘭在花形面前轉圈圈。

  『很好看。』花形不吝讚美,漂亮的人穿什麼都好看。

  『小蘭,妳先讓花形把碗放下來再說。』松阪蕙拿這個活潑好動的妹妹沒辦

法。

  『健司哥哥。』松阪蘭朝藤真扮個鬼臉:『人家阿透哥哥說好看喔。』

  『是很好看啊!』瞧她得意的模樣!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會因為一句話就

忽喜忽悲。

  『那你剛才...』

   『我剛才可沒有說不好看喔。』

  『哼!阿透哥哥...』松阪蘭拉住才剛把碗放下的花形:『健司哥哥他欺

負我!』松阪蘭不著痕跡深呼吸,她很喜歡花形身上的味道,淡淡的,香香的,

聞起來很舒服。

  『妳這小鬼,竟敢挑撥我和花形間的感情!』藤真作勢要打小蘭。

  『哇!阿透哥哥,救命啊!!』松阪蘭堂而皇之躲進花形寬闊的懷抱中。

  『不會的,藤真不會欺負妳的。』花形輕柔地拍拍松阪蘭的背。



  藤真見狀一楞,看見松阪蘭小鳥依人般偎入花形的懷裡,他們完美的契合感

讓藤真產生一絲絲的羨慕...是啊!一個人的他還是可以過得很好,只不過寂

寞的時候,無人相陪...。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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