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進手朮室，眼見流川蒼白無力地躺在冰涼的手朮台上，仙道的
五臟六腑撕裂般的痛。緩緩走到流川身邊，仙道冰冷的手指戰抖著輕
輕撫繪著那張毫無血色的俊美容顏，俯下身，柔情似水地啄吻著流川
灰白的唇瓣，淚已經蓄滿了仙道的雙眸。

   “楓，你醒了？”忍住胸口擰碎般的痛感，仙道強逼著自己扯出
一抹笑。克制著哽咽的情緒，仙道嘶啞地嗓音響起，“醫生說……說
你……說你會好起來的！楓，不要……不要離開我！”
   “……白痴，我就是……醫生！”露出些微的笑容，淚，卻無聲
無息自流川眼角滾落，狠狠烙疼了仙道的心。

    不舍地迎上仙道慌亂痛楚的眼神，流川費力地抬起手，仙道急忙
將自己的手合上他的緊貼在臉頰上。

    流川虛弱地搖了搖頭，“不要……我愛的仙道……不是脆弱的人
！仙道，答應我……結婚……生子……沒有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
   “楓……求你，不要說這種話！你是我今生唯一的愛人！” 咽喉
處象哽了什么，仙道啞聲哀求。

    沒有你，生活已經沒有意義了！只能活在回憶中，叫他情何以堪
？不能同年同日生，但愿和你同年同日死，何況我們是要終身相守的
伴侶呀！對，我們還沒有結婚，牧師呢？牧師在哪里？

    仙道回身大喊，“植草把牧師帶來，快！”
   “彰……不……”流川強撐住不讓意識有絲毫的渙散，想阻止仙
道卻發不了聲。
   “楓，撐著點！牧師馬上就來了！你忘了嗎？你親口答應要做我
的新娘的，你不可以耍賴哦！”握住流川的手放在唇邊一遍遍親吻著
，仙道顫抖的聲音充斥在靜謐的手朮室里，“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
到你，我以為見到了天使呢！呵呵，很傻吧？楓，我一直因為自己的
雙手沾滿血腥而自覺配不上你，現在我終于下定決心要重新活過了，
你不可以在這個時候棄我而去的。楓，你忘了嗎？我們在許愿噴泉曾
許下終生相守永不離棄的誓言啊！楓……”
   “楓……楓……不要睡！”看著流川的眼神逐漸飄離，仙道一手
揪著頭發，一手緊握住掌心里的手不知所措地呼喚著。偏頭沖著身后
默默不語的屬下厲聲質問，“牧師為什么還沒來？你們杵在這里干什
么？去，快去找牧師來！”
   “首領，首領，牧師來了！” 植草大口喘息著，几乎用拖的將牧
師拉進了手朮室。
   “彰……我愛……你！” 眼睛朦朧了，好累，可是還想再看仙道
一眼。

    流川不斷告誡自己不可以就這么走，他還想再看看仙道再聽聽仙
道的聲音。

   “我也愛你！楓，牧師已經來了，我們現在就結婚！” 灼熱的吻
混著撕心的痛，仙道憐愛地撫了撫流川略有些凌亂的發絲，回頭平靜
地對牧師點了點頭示意他開始婚禮主持。

   “仙道彰先生，你愿意流川楓成為你的終身伴侶嗎？無論貧窮、
疾病……”牧師嚴肅的語調在冰冷的手朮室里顯得格外蒼涼。
   “我愿意！”仙道的回答堅定而無怨無悔。
   “流川楓先生，你愿意仙道彰成為你的終身伴侶嗎？……” 

    自始至終，仙道的目光沒有離開流川一分一毫。

   “我愿意！”仙道代答的語氣里充滿了幸福與苦澀。
   “請交換戒指！你們可以親吻了！”牧師感動而惋惜地看著這對
相愛的人兒，心里不禁為他們向上帝虔誠禱告。
   “楓，我愛你！”顫抖的手几乎打不開鑽戒盒，感受到流川的氣
息越來越微弱，悲涼痛苦似狂潮般一波波接踵而至猛拍向心堤。

    終于將象征永恆的戒指套在了自己和流川的無名指上，仙道柔情
的吻帶著心碎落在流川修長的指間。

   “……彰……”奮力從混沌中清醒過來几分，與仙道交握的手指
上閃爍的鑽戒讓流川眼眶漲熱，手感受著仙道臉頰傳來的溫暖，“…
…愛你……”將仙道濃情依舊的雙眸牢記在心，流川微不可聞地輕吐
出最后的愛語，緩緩閉上了星眸……

   “楓？”眼睜睜看著流川的手從自己臉頰重重滑落，仙道呆愣住
，之后仿佛失了魂的木偶般機械地再次將流川的手按在自己臉上，就
這么坐在手朮台旁一動不動。沒有瘋狂吼叫，沒有痛哭失聲，甚至沒
有掉一滴淚，只有讓旁人憂心的沉寂、沉寂……



   “越野，再這樣下去首領會折騰死自己的！想想辦法呀！”魚住
等人不眠不休徘徊在手朮室門口。

    一天一夜了，身心已是憔悴不堪的仙道不吃不喝只凝視著流川沉
睡般的容顏。空曠的手朮室里所飄蕩的空氣中隱藏著仙道內心的痛苦
和憤怒，沒有人敢上前勸慰，更沒有人敢出聲移動流川的遺體，人們
甚至不敢在那里多做停留。

   “福田，去把孤兒院院長和小薰接來！天底下只有他們兩個有本
事救我們的首領了！”從幸福的天堂驟然間被打落到黑暗的地獄任誰
都無法坦然接受吧，越野無奈地看著守在流川身邊的仙道。



   “人死不能復生啊。仙道，小楓不會希望你為他意志消沉，更不
愿看你如此折磨自己，他在天堂看到會很心疼的！”走進手朮室，院
長紅著眼眶，將手放在仙道的肩頭給他鼓勵，“唉，不要再隱忍什么
，流淚不是懦弱的表現，想哭就痛痛快快哭一場吧！哭過后就勇敢地
站起來，面對現實！別忘了，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好好活下去，你
的存在本身就是小楓生命的延續。所以，為了他，堅強些！”
   “彰哥哥！小薰會永遠陪著你，我們一起來想念楓哥哥！” 小女
孩臉上挂著淚珠，小手緊緊握著仙道顫抖的拳頭。
   “楓──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再也壓抑不了內心的
苦和痛，再也無法阻擋奪眶而出的淚水。

    晶瑩的水珠沾濕了流川的容顏，悲愴地哭聲撕心裂肺，太多深情
，太多的憤恨，太多的無奈，太多的淒苦自仙道的哭泣聲中溢出，重
重敲打著在場所有人的心……



    流川離開仙道已經整整7天了，下葬那天仙道獨自駐足在墓碑前
，任零星的雨點打濕自己。越野和福田剛想開口勸，卻見仙道摘下了
墨鏡回頭望著他們。平靜的臉龐上是許久不曾看見的冷酷，凜冽的眸
光中已不再有任何能稱之為感情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怒火與死寂。
從那刻起，越野、福田已經意識到一點，和平共處近十年的黑道將再
次掀起一場無情的腥風血雨，因為，修羅回來了！



    [一個月后，陵門總部]

   “事情辦得如何了？”放下手中的像框，仙道陰邪的眼神里蕩漾
著嗜血的笑意。
   “弟兄們都已經准備妥當！”今夜，陵門將對猖狂一時的山王發
起攻擊。

    一個多月的銷聲匿跡，陵門已經從爆炸事件中恢復了元氣。通過
彥一的消息網情報站仙道的精心策划陵門的人輕而易舉便混入了山王
的各個部門、幫派甚至總部！如今，該是收網的時候了！

   “動手吧！”站起身走向臥室，仙道森冷的聲音不容反駁地下令
，“不管是誰，擋我陵門者死！”
   “是！”看著熟悉又陌生的仙道，越野的脊背不由升起一陣寒意
。

    修羅因為天使的死理智儼然已經失去了控制，他正一步步蛻變成
為無情的惡魔……



    [山王總部]

   “首領！陵門控制了我們在關東一帶的碼頭、貨艙、渡輪！河田
兄弟也被打死了，啊！”顯然報告者已經命喪黃泉。
   “首領！深律死了，陵門已經接手我們在關西一帶的所有地盤，
我們的兄弟死傷不少！唔！”又一屢鬼魂飄向地獄。
   “首領！大事不好了！老夫人等被……被……” 年輕男子連滾帶
爬闖進澤北的專署辦公室。
   “被什么？”一連串驚人的消息已經把澤北的怒火點燃，狂吼著
澤北揪起說話人的衣領急問家人的情況。
   “老夫人、少夫人及小少爺都被……被人殺了！” 說話人戰抖著
敘述著他所見的血腥場面，“好……好可怕！那人一身黑衣……鷹一
樣的眼睛象一柄沒有寒冷的利劍，還有他的笑……好象修羅！不，是
惡魔！我們還沒反應過來，老夫人等和好多兄弟已經喪命在他槍口下
了！”
   “仙─道─彰！我不會放過你！” 發瘋似地推翻所有能推翻的家
具，澤北臉色鐵青地狂吼著。

   “我很想看看你是如何不放過我，只可惜，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空氣中飄來仙道讓人毛骨悚然的嗓音，澤北驚懼地四處搜尋著說話
人的身影。

    突然，一陣陰冷的笑聲傳來，“怎么？怕了嗎？當你下手射殺我
心愛的人那一刻，你就該知道會有今天！放心，我不會讓你就這么死
的！我要讓你家破人亡，象喪家犬一樣四處躲藏。我要讓你時刻過著
膽戰心驚的日子，讓你永遠在恐懼中生存，呵呵呵呵！當然，今天我
會送你一樣禮物的！”

   “啊──！” 兩粒子彈悄無聲息鑽入澤北左膝蓋骨，鮮血從破碎
的骨肉里流出。

    當警視廳的人趕到時見到的正是躺在地上呻吟的澤北，以及一張
寫有修羅字樣的追命卡片……



    [一年過后]

    依舊是飄洒著零星的雨點，仙道手抱鮮花來到流川的墓碑前，眼
眶再次溫熱起來。蹲下身，愛戀的撫摸著墓碑上俊美的人兒，心流淌
過絲絲的暖意……

   “楓，我還是不顧越野他們的反對解散了陵門。我決定帶小薰離
開這里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也許就象我們以前所憧憬的那樣，去一個
小鎮過平靜的日子！我們都會想你的！楓，還有一件事，我依舊無法
放過那個殺害你的人，我會繼續將游戲玩下去的，你會怪我嗎？你總
是那么善良！”親了親墓碑上的照片，仙道深吸了口氣壓抑下內心的
不舍，“楓，你永遠都是活在我心中的天使！我愛你！”

    雨，停了，仙道的身影越來越模糊直至消失在雨后的陽光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