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
深秋的雨季真是惱人的煩，浠浠瀝瀝下個不停，天邊
總是陰沉沉的，象极了看雨人的心境！夜，來了，靜悄悄
的，無形的壓迫感潛伏在濃墨里，一路蔓延直至襲上仙道
痛楚的心！冷香閣里燭火晃動，仙道輕抿了口酒，幽深的
瞳仁沉靜地凝視著窗外的漆黑……
"仙道，丰玉大軍已經打到家門口了，你怎么還有在
那里自怨自艾！現在國難當頭，你清醒些，振作起來！我
已向父皇舉荐了你，我希望明日在校場能見到那個談笑間
運籌帷幄的仙道彰！"
阿牧……
"彰儿，論私心娘千万個不希望你去戰場！可你既為
皇家之人，就決不可逃避自己的責任！身為臣子食君之祿
必要擔君之憂，分君之憂，豈能因為一個人就置國家危難
于不顧，置黎民百姓于不顧！"
娘……
"傾巢之下豈有完卵！仙道彰你也是聰明人，要怎么
做你該很清楚吧！你這副一蹶不振的模樣有什么臉面再見
流川楓！想他同情你還是怜憫你？"
藤真……
噌--！情劍灼眼的銀光讓屋子里猛披上了一層紗，仙
道輕輕轉動著手中的劍柄，直直注視著天長地久四字，劍
身映出的是一對純淨無邪的瞳眸，那眼里的愁和憂讓仙道
心揪得緊緊的，身后傳來熟悉的語气，冷冰冰的沒了應有
的柔情，只剩些許的責備，些許的不快，些許的鄙視！
"白痴！"
猛回頭看，床邊的幻象消失了，仙道自嘲地笑了笑，
"楓儿，我這樣子好沒出息，你見了一定會厭惡我吧！這
些日子我借著想你的借口任性妄為的确太過懦弱無能了！
你是對的，我不能再頹廢下去，我會去面對一切的！"
[郊外]
藍天白云下靠坐在曾經和流川嬉戲的樹干邊，仙道一
手無意識地拉動著長長的風箏線，一手把玩著手中白色的
絲帶。不時將它湊近鼻邊輕聞放在唇上親吻，仿佛又嗅到
了流川身上特有的幽香，仙道閉目喃喃自語。夢見的是那
段短暫的幸福時光，那里有流川天真的淺笑，絕美的一汪
秋水……想楓儿的冷，楓儿的柔，完全沉浸在回憶里的仙
道，嘴角不自覺地輕輕揚起！
一陣馬蹄聲打斷了仙道夢境的幻象，心再次被撕扯開
，熟悉的痛感再次侵蝕過仙道全身，暗淡了眼神，暗淡了
笑容！仙道望了望天空中飄蕩的風箏，轉頭又出神地看了
看放在身邊的流川親手做的風箏，時候到了……
"仙道--！你果然還在這里悠哉！你知不知道……"
一身戎裝滿臉怒气的越野剛想狠狠訓斥仙道，卻見他
眼里忽而閃過一絲決然，手微一使力，線斷了！風箏失了
牽扯，晃蕩著飄向遠方！
"古來征戰几人回，此次只要我能活著回來，就算走
遍天涯海角我也定會找到他！"
說完一吹口哨，棗紅駿馬自遠出奔來！仙道翻身上馬
，衝還在呆滯中的越野揚起許久不見的陽光笑容，"宏明
別發呆呀，校場點兵可不能遲到，否則我這個主帥和你這
先鋒將軍的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仙道，他終于……這才是仙道啊……"看著眼前自信
滿滿，英姿煥發的仙道，越野心里漲滿了感動和喜悅！
催馬赶上仙道，越野心里暗暗發誓，無論前面是怎樣
的危險艱辛，我會陪你闖過去的……
一個月后……
[初云庄]
"幽幽！什么事？"
自從回庄大師兄老有事沒事來纏著自己，煩吶！可這
兩天倒出奇的知趣沒見人影，總算是耳根清淨了！可姑姑
在閉關，師兄莫名其妙地加派人手守著出庄的各個通道，
莫不是有人要來庄上尋仇？怎么都不告訴我呢？幽幽也是
，好好的老嘆气皺眉，完全沒往日的貧嘴嬉笑樣，這兩天
怎么人人都奇奇怪怪的？一定有事！
"少主我……是有事，可我不知該不該說！"雖然大師
兄吩咐了，可此事斷不能再拖了，万一那人真有個三長兩
短的，少主必會痛苦一世！
"說！"你該知道我的脾气！有什么該不該，想說就說
唄！
幽幽閃爍的言辭舉止更讓流川起疑！
"是關于仙道小王爺的……"
此言一出，流川立刻停了手里的動作，失了琴聲的丹
楓軒里靜謐得怕人，幽幽看了看愣愣盯著琴玄的流川一時
不知是否該繼續下去！
"他怎么了？"壓下平靜的心湖因為仙道二字再次涌起
的波瀾，流川冷冷發問！
"一個月前，丰玉五十万大軍進犯陵南，連續攻破了
好几座城池，小王爺臨危受命率軍抗敵！在他的調度指揮
下陵南軍本已收复了不少失地！誰料，雙方搶奪邊境重鎮
鄴城一戰里仙道小王爺中了丰玉軍的埋伏，他和五万前鋒
將士現正被丰玉軍團團圍住，不出半個月即便丰玉不進攻
，他們也會被活活困死的！"
"……"他會死？不！不會的！不可以讓這种事情發生
！即使他心里或許早忘了我，可我不會欺騙自己，給出的
心和情是收不回來的……"師兄他早知道了吧？"
"少主，大師兄已經將庄內各出口安排了崗哨，每天
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巡邏！還在通往邊關的路口處設下了庄
主獨創的陣法，硬闖胜算太少！"
"我要試試！"冷冷吩咐幽幽。
從這里到邊關最快也要六、七天，戰事難料，瞬息万
變，他不能再有半分遲疑，"今夜三更天起程，叫上木暮
！"
三更天，一道白影急閃而過，西門崗哨上最后几個守
衛悄無聲息地昏倒了！幽幽拉著一副文弱書生打扮的木暮
小心翼翼跟在流川身后，走進月色中……
"少主，你不覺得我們走得太順利了嗎？"四道崗哨他
們竟在不到一個時辰就順利通過了，怎么說都覺得可疑？
正迷惑間，就感到林中陰風舞動，下一刻自己和木暮
已經被粗繩縛住手腳懸空吊起了!
"小楓，你若不想他們兩個活命大可离開！"澤北率一
干人等點著火把從暗處走來，陰沉的語調里包含了心痛与
失望。
火光中流川決然的眼神不變，手腕一動，腰間銀龍已
橫在了自己頸上，"小楓，你仍是放不下他……他究竟有
什么好，值得你如此？"
"師兄，請讓開！今日，阻，我也要去；不阻，我也
要去的！"流川昂頭冷冷凝視臉色鐵青的澤北。
低喃著，象是對澤北說又象是在提醒自己， "我別無
他意，只不愿看著他死！"
"小楓，那些權貴早慣了風月游戲，你何苦如此執迷
不悟！哼哼，只怕你去了，見了他會生出更多事端來！"
明了僵持下去也無濟于事，澤北突然心生一計，"師傅入
關之時曾嚴令我不得放你出庄，這次我可以幫你，但你要
答應我一個條件！我絕不再阻你！"
抽劍往腕上一划，眼神濃情万分，另將一個小藥丸遞
到流川面前，"小楓，我的心意你該知道，別怪我，為防
有變，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流川心里淡然一笑，自己已心如死灰，此身賦于誰早
已不再重要！于是，倘然吞下藥丸，抽劍往手腕划去！血
，從兩只疊放的腕間一滴滴沒入夜色……
[鄴城]
連日激戰困守孤城的五万將士已經十分疲憊了，此刻
夜幕降臨時，白天浴血奮戰的人們得到了少時的平靜，于
是靜寂的孤城顯得尤為凄涼！仙道站在城頭舉目眺望，風
煙漸散的戰場卻彌漫著詭异的气息！黃沙漫漫的邊境沒有
繁華，沒有宁靜，只有殺戮和血腥，只有拼個你死我活的
信念！殘破的旗杆，橫倒的斷垣，痛苦的呻吟，蕭瑟的夜
風，一切都是那么了無生气！不自覺掏出怀里的白絲帶，
幟熱的思念減去了仙道心頭的煩憂，嘴角的笑依然是自信
而高傲的，即使將要面對死亡也不曾有過半點退卻！
"仙道！城里的糧食快枯竭了！丰玉傾全部兵力把這
里圍得水泄不通，援軍若三天內還不到或是攻不進來，我
們就真的要……"
"生死由命！要來的逃也逃不開！只是，丰玉要的不
是殲滅五万人的胜利，而是要我的命來泄憤吧！連累了這
么多將士是我之過啊！"
"你已經盡力了！他們沒有一個是貪生怕死的人，為
國盡忠是光榮的！我不后悔，相信他們也不會！"
看到仙道手上的絲帶，越野心里多少有些惆悵，暗笑
自己竟還存了一絲幻想，搖了搖頭遣散那些荒唐的想法！
望著無際的星空，越野輕語，"我想天會幫我們的！
我們會沒事，而你也會再見到他的！"
星空下，并肩而立的仙道和越野，心平气和地相視而
笑，曾經為情人的他們，已經能平靜的對待對方，已經不
再為逝去的情所牽絆……
[离丰玉軍營不遠的破廟里]
"少主！谷澤、青田回來了！"幽幽的聲音喚回流川的
神智，轉身，一襲白衣的流川在月下更顯清麗絕塵！
微微夜風拂過，柔順的劉海及鬢角悠然撫著他絕美卻
略帶憂郁的容顏！
"查到什么？"
"現在丰玉大軍正在修養生息，他們准備三天后大舉
攻城，這是他們的行軍布陣圖，以及各路守軍的布防圖！
"青田龍彥從怀中取出搜集到的重要物件交給流川，"今早
丰玉主將南烈和副將岸本被他們的國主召了回去，好象是
商量如何生擒仙道以此要挾陵南的計策！還有，鄴城的糧
草已所剩無几，前來接應援救的隊伍最早也要三天后才能
到達這里！"
"三天，太遲了！如果丰玉提早進攻那可就……"開口
的是位翩翩男子，樣貌清秀，面容和煦，書生气質里更有
著一份成熟和穩重！
他叫木暮公延，是流川的好友，亦是難得的軍師！
"不用再等，就按所定的計划進行，今夜突圍！"沉吟
片刻，流川淡然開口，烏金石般的眼眸一一掃過毫無懼色
的眾人，"谷澤馬上將南烈和岸本的畫像繪出！三井、青
田，今夜二更火燒丰玉糧草，可能的話在營區也添上一把
火！幽幽、木暮你們把配好的軟骨散加到北面守軍的夜宵
里！等陵南軍進攻時你們暗中幫他們引路！"
"少主畫像完成了！"
抖開觀看，月光下，兩位相貌堂堂的年輕將軍徐徐如
生！
"谷澤，你立刻將這份路線圖送到鄴城，發信號給夜
鷹叫他們四人分守各城門把所有可能是向丰玉通風報信的
東西全截下來，然后暗中協助陵南軍突圍！大家須小心行
事，不可泄露身份！天明后，在這里碰頭！"
"是！"
"洋平，我們走！"
准備好一切的流川等人相繼隱沒在濃墨中…………
[丰玉軍帳]
"耶？南將軍？岸本將軍？你們怎么？"負責南烈起居
的小卒，面對突然出現的南烈和岸本顯然有些不知所措！
奇怪了，將軍明明被陛下召回國最早也要明天傍晚才
赶得回來啊？？
"我做什么還輪不到你來過問！"南烈臉色不善冷冷瞪
過一眼！
"是是！小人多嘴冒犯了將軍，小人該死！"跪在地上
的小卒瑟瑟不抖，可心里卻在琢磨，將軍的聲音怎么變了
？
"我在途中受了風寒，你去把 倉給我找來！不要惊
動其他人，扰亂了軍心我唯你是問！" 覺出小卒心思，南
烈不耐煩地厲聲喝退了小卒的疑問，陰冷的眼神更讓小卒
噤若寒蟬，"愣著干什么？還不去！"
"是是！小人這就去！"小卒唯唯諾諾、顫顫巍巍退了
出去！
"南將軍！您沒事吧？" 倉听說南烈受了風寒中途折
回，急匆匆赶了過來！
"很好！"南烈森冷的語气，眼里一閃而過的殺气讓
倉心頭一惊！有什么地方自己做錯了嗎？
"啊！將軍，為什么？啊！" 倉正出神時，只覺前方
飛來几個小石子，未及有任何反應全身大穴已被封死了！
吃惊地看著眼神不屑的南烈，剛開口想問個清楚，眼
前竟一片黑，暈過去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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